李純恩 - 關於龍｜好好過日子

龍年，都在說龍。這天看電視節目有學者說東西方對龍的解讀不一樣，在西方，龍兇殘暴烈，不是好東西。但在東方，龍則為吉祥之物。

其實也不一定。比如在中國，雖然把龍說得英明神武，但也像把人分類為好人壞人一樣，將龍也分好壞，在中國的民間故事裏，也有許多惡龍。就像故事裏說，在同一條江裏有一黑一白兩條龍相爭，好龍是黑龍，惡龍是白龍，根據「邪不勝正」的傳統邏輯，最後黑龍打羸了，那條江就叫黑龍江。否則，若是白龍羸了，東北三省裏就有白龍江人了。

中國的龍也不盡是英明神武的，比如東海龍王碰到一隻叫悟空的猴子，就只能俯首稱臣，服服貼貼，不然龍鱗都刮掉。龍王的權力也有限，管來管去也只能管點蝦兵蟹將，一有上頭的領導駕臨，就變成了誠惶誠恐的地方單位。在中國，龍嚇不到神仙，龍只能嚇人。把這件事情寫得最透徹的故事，就是《葉公好龍》。

葉公喜歡龍，在家裏到處雕龍刻龍，這事給天上的龍知道了，想會一會這個那麼喜歡自己的人，就從雲中飛下來，盤在葉公家屋頂上，伸頭進窗戶張望，結果差點把「黑眼睛黑頭髮黃皮膚」的葉公嚇死。這個故事直搗人心，點穿了愚昧的真相。搞清楚這一點，就知道世上有許多只好假龍的「龍之愛好者」，更知道把自己稱為「龍的傳人」有多麼荒謬。

據說中亞國家哈薩克也有十二生肖，其中本來也有龍，但哈薩克人覺得龍並不好，結果就將之改成蝸牛，龍年變成蝸牛年，屬龍的人，都改屬蝸牛。想不到硬梆梆的哈薩克人在這一點上的幽默感，比我們強。

李純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