輸打贏要 從迷債到平保

雷曼迷債風波發生至今，事態演變出乎許多人意料之外。港府財金官員在10月初首次拋出由銀行「墊資」回購迷債的方案，並估計比例可觀的迷債持有人可望收回投資本金的六至七成。10月15日，行政長官曾蔭權在《施政報告》記者會上發出「最後通牒」，要求銀行在該星期的周末前覆實是否願意以市值回購迷債，銀行公會「從善如流」，於兩天後接納政府的建議。

此後的發展是，迷債抵押品的估值和回購價跟政府原先的估計（比例可觀的苦主可期收回六至七成投資本金）可能大有出入，而銀公雷曼小組在雷曼清盤人上月底按美國破產法發出律師信，提出迷債信託人滙豐無權終止雷曼信貸違約掉期協議（CDS）後，回購行動進入了「徵詢法律意見」階段，令本已複雜的事情一波三折，倍添變數。

迷債事件由於捲入太多人和事，令一宗由投資損失而起的風波高度「政治化」，紛爭不斷。然而，不管你是同情苦主（監管當局和分銷機構難辭其咎），還是不滿迷債持有人「輸打贏要」，都應該同意美國政府若非在9月中狠下心腸，作出不救雷曼兄弟的決定，本港的迷債風波也許不會發生。

迷你債券並非傳統債券，這點從雷曼清盤人律師信中「迷債持有人權益不能凌駕雷曼債權人之上」這句話中可見一斑（昨天有報道說，港府內部認為，雷曼迷債銷售合約列明，產品受英國法例規管，理應按照普通法行事。這意味雷曼出事，迷債持有者應是第一受益人，跟雷曼清盤人所說顯然大有出入。有關法律分歧，仍待釐清）。

本報主筆練乙錚昨天指出，雷曼迷債產品設計存在重大缺陷。不過，老畢認為，問題的關鍵仍在違約拖欠，即練先生所說的「信貸事件」上。

與雷曼兄弟幾乎同一時間出事的美國國際集團（AIG），同樣因涉及大量CDS而泥足深陷，無法自拔。美國政府因不容許這艘金融「鐵達尼」沉沒，決定動用850億美元（之後一再增加注資）挽救AIG，並取得後者接近八成股權，變相把AIG「國有化」。

華府救AIG卻任由雷曼走上破產絕路，是錯是對，至今仍莫衷一是。然而，AIG因政府出手而避過由CDS觸發的巨劫；雷曼、其債權人及衍生產品交易對手卻因政府見死不救而劫數難逃，卻是顯而易見的。

值得注意的是，政府斥巨資入股金融機構，目的是阻止它們一旦破產引發「信貸事件」，連累無數債權人兼動搖金融體系穩定，股東利益不在考慮之列。政府取得控制性股權，意味獲救金融機構的原有股東權益必遭大幅攤薄，他們心裏滿不是味兒，可以想像。這種情況在AIG和三家獲英國政府注資入股的銀行不時傳出股東「投訴」的聲音，可以得到佐證。

從雷曼破產牽一髮動全「球」，老畢想到本港上市的中國平安保險（2318）因投資已被比利時、荷蘭和盧森堡政府「國有化」的富通失利，透過中央政府向比利時當局索償一事。

與美國政府注資AIG、英國政府入股蘇格蘭皇家銀行和HBOS等金融機構一樣，比、荷、盧三國聯手挽救富通，目的是阻止一家「大到不能倒閉」的銀行走上破產清盤之路，從而引發金融災難，股東權益不在考慮之列。然而，據報道，根據中國與比利時簽署的一項保護投資條約，若任何一方的企業遭國有化，投資於相關企業的另一方有權追討賠償。平保正是以此為依據，借中央之口向比利時「討回公道」。

老畢手上沒有上述條約的具體資料，對中國和比利時何以對「國有化」具先見之明，不敢胡亂猜測。可是，比國首相萊特姆把話說得很清楚：投資風險應由投資者自行承擔，平保不應期望比利時當局答應給予賠償。言下之意，中方投資眼光欠佳，判斷失誤，卻把責任推卸給比利時當局，以「國有化」為藉口無理取鬧，輸打贏要。

在雷曼迷債風波中，港府在巨大的民意和輿論壓力下，由最初的極力置身事外，變為替回購迷債輕率「開價」，愈幫愈忙；在雷曼清盤人介入後，回購能否成事現在也成疑問。在過程中，政府顯得進退維谷，尷尬萬分。

一如迷債風波，平保在富通身上投資失利後，亦期望中央政府出面爭取賠償，事件已由企業之間的「私人恩怨」，演變成政治風波。當一切朝「政治化」的路向發展，不僅結果難料，對錯更加無從說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