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也不是

他們，兩個好朋友，男生和女生，在別人認為男生和女生之間不能只有純友誼的兩人，卻在朋友們面前理直氣壯地說：「誰說男生跟女生之間沒有純友誼？」
因為這麼一句說話，然後他們就當了好朋友五年，只是好朋友就五年了，但依然是好朋友。
他們兩之間什麼話題也存在，只是沒有戀人間的愛，沒有甜言蜜語，沒有曖昧，因為他們兩也很自然地避開不去觸及。我清楚得很，看著他們兩，他們兩那對愛情不敢觸及的恐懼。
我跟他們兩都是好朋友，酷酷的女生，豪邁的女生；溫柔的男生，體貼的男生。
「明明就天生一對。」我說，在一次聚會我衝口而出，女生看著我好一會兒，開口問：「什麼天生一對？」
「我說那裡的一對杯子。」我說，然後走到桌邊拿起來給女生，繼續說：「可惜的是不是glass而是cup，不然就明明是天生一對對不對？」當然我這是拉開話題不讓她知道我剛才說的是什麼，不然她準會殺了我，她，和他都不喜歡別人那麼說他們。
「藝術家總就是這個樣子，古怪得很，無法猜測他們究竟在想什麼。」
「要是讓你們知道他們想什麼，那他們怎麼會被稱為藝術家？太平凡的作品，就並不突出。對了，如果想要知道還是有辦法的，這本藝術家心理學。」我從背包裡拿了出來，一方面也是為了看看究竟藝術家是怎麼樣的想法，或許有幫助於我的靈感。
「不用了，你自己慢慢研究。」女生一口拒絕，然後繼續喝她的可樂。
我們似乎是最不成人的一群朋友了吧？一直一直都不會直接喝酒，啤酒也不多，不是很節日快樂的大日子，啤酒不會出現在桌上，不過大日子多數都只會喝香檳，果汁口味的。
男生走到我們坐著的桌子旁邊，手拿放下剛才從門口拿到的外賣，看了看我們邊拿食物給我們分好邊問：「你們剛才在說什麼？」
「沒有。」我快速地說，並不想回到剛才那個話題，但是看著他們兩，我的確是感到好可惜，明明是兩個雙愛的人嘛。

跟他們一起那麼久，這個問題一直就是困擾著我，為什麼他們兩互相喜歡卻就總是不要在一起？難道他們兩都沒有發現對方的想法嗎？明明是在一起那麼久的好朋友，除了喜歡的人跟戀愛這些話題，他們從來什麼都會聊。
一直一直他們都沒有告訴對方嗎？還是真的只有跟我聊過，關於他們喜歡的人，從來不會從這種聚會上出現的話題，就像已經成為禁忌一樣的說話。
我手拿著筆，放在耳邊轉著，腦子裡一直在想工作的事，我是編劇，這次的電影是一部愛情片，說的是男主角暗戀著女主角，女主角卻不知道，然後男主角一直一直看著女主角跟其他男生戀愛，然後失戀被傷害，男主角都只是當個在女主角失戀後去安慰她的人，後來女主角發現自己喜歡上男主角，男主角卻開始逃避女主角，這是為什麼？我想不通，這使得我煩惱了整整兩個星期，這個故事依然寫不好，怎麼看來看去就是無法寫得好一點深入一點的感覺。
雖然這個故事跟我的那兩位朋友不同，因為他們兩都沒有談戀愛，沒有在對方面前說要談戀愛，可是想到為什麼的時候我卻總是想到他們兩。
「喂，為什麼沒有談戀愛，為什麼不去愛？」那一次，我正在寫故事時，女生不請自來的來到，說不會打擾我要我讓她坐我家沙發坐坐，那時候我忙得很，一方面也在想這個故事的為什麼，聽女生說不是找我聊天，所以我讓她進來。
我正在思考這個問題，而且我把問題加到故事裡讓女主角問男主角，但是男主角怎麼回答呢？
她進來後我給她汽水後，我就回工作桌那邊繼續思考，她的確真的安安靜靜地陪我坐了五個小時，那天外面正在下雨，下了一整天的時間。
她沒有開電視，沒有拿書看，沒有吵著沒有說話沒有跑來看著我工作，真的只是靜靜地乖乖地坐在沙發上，一言不發。靜得我有一刻以為只有自己在屋子裡。
直到我寫著寫著終於感到肩膀痛於是只好邊看時間邊起來走走，發現原來我已經寫了五小時多，回頭看女生還坐在沙發上一言不發。
「怎麼了今天。」我不得不開口問，因為她似乎奇怪得很，五小時了，一句話也沒有說。
「怎麼了？阻礙到你了嗎？」她似乎感到驚訝，不過我也很驚訝她竟然露出驚訝的臉來，我坐在沙發上，開口道：「不是，五小時了，妳坐著五小時什麼也沒有說。在想什麼？」
「呵。」她笑了一聲，感覺不只是那笑聲那麼簡單，其中包含了更多的意義，還是我想太多了？她開口道：「男生，是不是都只喜歡可愛的女孩子？」
「那麼妳跟我們一起那麼久，妳是這麼覺得嗎？」還是突然才這麼覺得？「我不知道，因為我沒有去留意，我刻意不去留意。」還是妳根本無法留意？因為男生在妳的面前從來不會把妹，他的視線只會停留在妳身上。
「這只是部份男生的喜好。」我簡潔帶過。
「你最近在忙什麼？」她突然拉開話題，似乎在後悔剛才問了奇怪的問題，一找到空位就立即轉移話題似的，不過我無論如何也不想告訴她我正在寫這麼一個愛情故事，而且煩惱中的事竟然讓我想起他們兩！所以我也想再拉開話題。不過做不到。
「都工作。」我更簡潔的說，她的臉看起來其實就對我忙什麼沒有興趣，她一定有東西沒說。「所以是什麼事？事到如今妳不能不說了好不好？有煩惱就說來聽聽，不然妳就這麼坐個五小時不也是解決不了什麼嗎？」
「你不是很忙嗎？」
「再忙還是妳的煩惱重要好不好？」
「為什麼？」她問，問得奇怪，我也想不來是為什麼：「工作和朋友，哪個重要喔？」只見終於從她的臉上露出笑容，我跟著笑著說：「所以呢？這五小時裡究竟是怎麼了？」
「你也知道五小時了？」
「不好意思啦，因為工作啊，但是呢？妳不是也不知道五小時了嗎？」我們就這樣就這五小時展開話題，但是這明顯是她不想進入話題重點，為了不更加浪費時間，我總不能繼續跟著她跑：「所以究竟發生什麼事？」這下她沉默了下來。我繼續說：「不然我打電話去問他。」我正要拿起手機，心裡都只想到是男生，女生卻緊張地開口：「不不不不不！不要，我說我說！」「果然是關於他的，也是。」她像被說穿了那樣子的臉，平時她一定會開口罵起我來，然後話題就這麼不了了之，但是她沒有，所有跟男生拉上關係的事她都不會這麼做，她怕話題就這麼不了了之。
「他有女朋友了。」她簡潔得很，卻已經清楚告訴我這五小時怎麼了。所以呢，她正在著急。所以呢，她隱藏不住她的心情。
「所以，為什麼妳，或他，總是無論如何都不敢踏過那一條界線？」
「所以，藝術家能不能不要說話那麼深奧？」她真的著急了，第一次看到她露出這樣子的臉，一點也不酷，反而卻有點可愛的臉，女孩子的臉。
「說了妳會殺了我。」「這次不會。」她真的著急得很。「喜歡他，喜歡她，卻都不肯踏過的那條線。」「喜歡他，你知道，你早就知道，但是他沒有喜歡我，怎麼踏過那條線？你不是沒看過，你不是沒有看過啊？單戀最後連朋友也不是。」單戀最後連朋友也不是，原來如此。
「喜歡他，喜歡她，卻都不肯踏過那條線。」我重複，只見她沉默了一會兒，才開口問：「都？」我瞟了她一眼，沒有正面回答她的問題，我又站了起來，開口道：「要不要再多要五個小時？」
「為什麼他會有女朋友？」
「妳不是說不會吵著我工作嘛？」
「為什麼他能夠有女朋友？」
「會不會只是女性朋友？妳跟我也是，妳跟他也是，他跟她也是。」
「你是在耍我嗎？我看到他跟她逛街！」「不然問問他。」我再次拿起手機，只見她嚇了一跳似的，我看了她一眼，她以乎想阻止，卻又想我打電話，矛盾得很，不過我的手指比較無情，已經按下撥出鍵，男生也很快接電話了：「喂？」
「有女朋友也不跟我說一聲！」
「什麼？」
「那天在商場看到你跟你的女朋友逛街啊！」
「那天啊，那是我的表妹好不好！你這小子真好笑，認識我那麼久還不知道嗎？」「知道什麼？」我故意那麼問，然後開了手機的擴音器，男生的聲音傳了出來：「我一直喜歡著她，你不是不知道吧？我只跟你說過，也一直跟你說著，只喜歡女生，不會有其他。」女生呆住了。
「所以我出賣你了。」我簡潔地說，他「咦」的一聲，我把擴音關掉，把手機丟到女生手中，輕聲開口：「再不說話他就會掛線，當然我不會偷聽你們說話，但是如果妳覺得比較保險的話洗手間借妳躲一躲。」話剛落下，我走回工作桌，那套電影，那個故事，原來就是這麼一回事嗎？
女生沒有躲進洗手間，她依然坐在沙發上開始跟男生談話，因為一點也不輕鬆，所以不是聊天，只是談話。我沒有認真聽她談話，所以不知道她說了什麼。直到她掛線之後，我聽到她安靜下來，似乎掛線之後，我才輕聲開口問：「喂，為什麼沒有談戀愛，為什麼不去愛？」
只見她沉默了一會兒之後，才開口道：「只是因為怕，最後連朋友也不是。」男主角那麼回答。
「當然囉，不再是朋友，升格成戀人。」還有什麼要怕？我回答，女主角也這麼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