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菜（雪里紅）怎麽做？

美國ABC廣播公司製作一個叫20/20的時事特輯，在最近一集的節目中，談的是自閉症。其中包括一些訪問，訪問的對象有大學教授和一些自閉症患者，也有患者的家人。其中最令人動容的部分是一位自閉者利用電腦與別人溝通的一幕。他顯然說話有困難，無法用言語清楚表達自己，經一連串提問後，在電腦螢幕上打出一個字：Help（請幫助我）。自閉者亦有他的意念，如果一直憋在心中無法宣洩，久而久之，不免會「發𤷪𤺧」，之後，索性放棄與別人溝通，自己躲起來，任由別人說他自閉。其實，別人在說什麼，他應是能明白的，但奈何無法組織自己，加以回答，像困在一個無形的監獄中，十分可憐。為什麼講不出話？原因之一，是源自一類神經傳導系統（叫Cholinergic）失調。在這個系統中，有一個叫乙醯膽鹼（Acetylcholine）的神經傳導物，這東西有控制肌肉活動的功能，亦是神經建立記憶的關鍵因素。對於智力發展遲緩的自閉兒，以至蒙古兒（唐氏綜合症患者），若能改善其Cholinergic系統，可能可以掌握到打開他們心智的鑰匙。曾有一組維也納大學醫學院的學者想到利用一種戒煙用的尼古丁貼布，借助尼古丁去刺激蒙古兒的Cholinergic系統；短短兩小時內，一塊5mg的尼古丁貼布令參與測試蒙古兒的專注力明顯增加（J. Neural. Transm. Suppl., Vol.61, pp.237-245），測試說明基本上蒙古兒原是有專注的能力，只是難以發揮出來；在病理機制方面，一般論點指蒙古兒的Cholinergic神經系統未老先衰，與上述測試結果不無吻合之處。

正常人的細胞內有二十三對染色體（遺傳物質）。蒙古兒之所以不正常，是因為他們有三條編號第二十一的染色體（Trisomy 21），從而多了一個叫DYRK1A的基因（Dual Specificity Tyrosine Regulated Kinase 1A）。這個基因本來的作用，是幫助控制神經細胞之間的秩序；可是一旦多了一個，神經細胞之間的突觸（Synapse）會被削減，導致智力遲鈍。本來，神經系統有一個自我修補的機制，由神經生長因子（Nerve Growth Factor, NGF）協調修補；但禍不單行，蒙古兒天生腦部有很多叫「前粥樣蛋白」Amyloid Precursor Protein（APP）的「垃圾」，令神經軸突（Axon）運送NGF的能力被堵塞（Neuron, Vol.51, pp.1-3）。基本上，NGF能增加神經細胞的觸鬚 Neurite Outgrowth（J. Biol. Chem., Vol.284, pp.23564-23573），但增加後也不一定有幫助；這好比在街上有很多人，人人都有兩臂，但並不等於他們會握手。在神經生理的層面，神經觸鬚須互相「握手」才會產生突觸；有了突觸，神經系統才能活躍起來。蒙古兒有認知障礙的原因之一，在於他們的神經系統缺乏突觸（Brain Dev., Vol.23, pp.811-815）。綠茶中的綠茶素能幫助蒙古兒消除上述那個叫APP的垃圾（J. Nutr., Vol.139, pp.1987-1993），也能減低DYRK1A的作用（Plos One, Vol.4, pp.e4606-e4613）；這是天然的補健食品，在一些腦筋不靈活的小孩身上，也會帶來好處。

有「中國飛彈之父」稱譽的錢學森教授辭世，終年九十八歲，其遺體告別儀式將於本周六在八寶山舉行。錢氏一生對中國科技的發展貢獻巨大，在他力主之下，中國發展出「東風一號」飛彈；一九六四年更首度試爆原子彈。可以說，錢學森對推動中國發展洲際飛彈、人造衛星以至航天科技發展，確實有篳路藍縷之功。

錢學森畢業於上海交通大學，一九三四年獲庚子賠款獎學金，前往美國深造，在麻省理工學院攻讀航空工程，後到加州理工學院，師從一代計算流體力學大師馮卡門。很清楚，負笈海外的學習經歷，是他卓然成才的基石。一九五○年代，美國政壇泛起「麥卡錫主義」歪風，清剿共產黨人的白色恐怖，逼走了錢學森。他回中國之後，到成為中國飛彈之父，彈指光陰，五十年過去了，在這段日子，中國也經歷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過去三十年，亦有不少中國留學生放洋，為什麼沒有出過一位像錢氏那麼了不起的人才？這一點，也許就是錢氏辭世讓我們最值得思考和反省的地方。

今年是中共立國六十周年。如果我們以一九七八年底舉行的十一屆三中全會確立改革開放政策為一條分水嶺，則我們可以粗略地看到，前三十年，即從土地改革、農業合作化運動、文化大革命到一九七六年四人幫倒台，中國社會都是沉溺在發展「生產關係」、搞意識形態運動的洪流中；後三十年，即從十一屆三中全會揭開改革序幕、開放沿海十四個城市，到一九九二年鄧小平南巡，一錘定音，以發展「生產力」為主，建設物質經濟，從此社會巨變，由過去灰暗陰沉，到今日紅裝妖嬈，即使不說是從一個極端跳到另一個極端，但起碼在政治、經濟、人文以至學術界，各方面都受到這種擺動和激盪。過去在意識形態泛濫的洪流中攫取到好處，如今則在發展生產力的大趨勢中取得利益，以致經濟腐敗，在官場商場同樣熾熱，甚至燃燒到社會每一個角落。

近年，培育人才的教育和學術界醜聞不絕；高校行政腐敗亦屢見不鮮。武漢大學兩名學校領導因在基建工程中涉嫌受賄被捕；最近，廣東湛江師範學院院長亦在基建和學校財務上，因涉及貪腐而遭刑事拘捕。教授為求升職，不惜抄襲，找人捉刀撰寫論文等，變成等閒事。可以說，教育體系官、學、商夾纏不清，成為烏煙瘴氣的腐敗溫床。在這種體制之下，試問如何培育優秀人才？如何出得像錢學森教授那般的人才？

深圳籌辦南方科技大學，在全球範圍招聘創校校長，經過一年多的考慮和遴選，於今年九月揭盅，公布聘請中國科技大學前校長朱清時教授擔任創校校長。內地不少輿論認為深慶得人，並對朱清時教授寄予厚望。由於朱清時以敢言見稱，反對幹部治校，形象鮮明。近日朱清時接受新聞界採訪時，被問到對創辦南方科技大學有何構想？他答：「要將南方科大辦成一所全新的大學，必須去官化、去行政化。」朱清時能否衝破種種阻障，為中國的高等教育開創一番新景象，大家真的翹首以待。

事實上，去官化、去行政化，消除教育制度中官、學、商夾纏不清的腐化環境，的確十分重要，但更重要的一點是，擺脫官僚對教育的控制，解除人民思想的桎梏，讓知識分子有獨立思考的自由，改革教育制度，才能孕育真正的人才。中國的教育和學術界，能否走出受意識形態牽着鼻子走，到受物質利欲牽着鼻子走的魔境，顯然是中國的前途和發展所繫。錢學森教授的離世，除了留給中國一份遠程導彈的發射能力，覆蓋範圍遠及美洲，更給予我們一份對中國教育制度和培育人才的反省。可以說，中國不改革教育制度，侈談大國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