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台銘的科學管理和中體西用
2010年6月3日
郭台銘的科學管理和中體西用
郭台銘的問題是有超人的本事可以上到極峰，但沒有極峰所須的相應認知和自覺。他的本事是學足、跟足現有東西方社會一切明文可見已知的要求，在重重制約下創出一個模式，把「人」這樣運用，發揮超人的極致生產力，使富士康成為世界第一代工。他可能不明白問題出在什麼地方。
富士康並不是狄更斯和馬克思筆下的「血汗工廠」。郭台銘依足台灣和大陸及世界各市場的法律、經濟學和商業的學術學理，依足委約者的環保和人道要求，甚至依足儒家道德倫理，只有過之。他避過這些明文可見已知的限制，找到新的生產力元素和組合新舊生產力元素的新方式，卻不知他自己的創新的遺害。
牟利原理
大方向上，他的生產和牟利模式是幾百年資本主義的基本邏輯和原理。人類工業革命以來就經歷一個「整全」生命（holism）受盡理性分割組合（divisivenesss and re-configuration）的必由「命運」，但西方由鄉村農業轉向礦產和初級製造業歷經百年，中國幾乎是一夜之間的事，個人極難適應，管理更難。
十多年來，富士康模式可以風行，是鑽了台灣和大陸（以至世界）這個歷史和社會階段的空間。九十年代靠的是六七十年代出生農民工，歷經文革後期，入廠如入安全港，能忍人所不能忍。現在農民工是九十年代出生者，面對的是資訊全球化和全球訊息化的世界，和文革世界差天共地，期望和心理自然不同。另一方面，從逐年下降的毛利率可見，富士康可能也陷入自造的惡性循環。搶單壓價導致工人生產力的管理過了臨界點也不知，還繼續極端化。
他創造性地把生產和牟利原理和模式極端化，在中國現實中取得極端的成功，便忘其所以，陷在「成功」的局中，把「成功模式」一波波超限自主創新發展，物極必反的訊息反饋一早出現，但被自己和整個富士康一層層隔瀘和反向理解，即使以人命傳達訊息，也無濟於事，不但沒及時調整，反而整肅「帶訊人」（messenger）的記者，愈走愈遠，愈走愈極端。
在成功的迷局中，他個人和集體（管理層、團隊、員工、政經商網絡、媒介和名氣界、台灣及大陸社會）互相綑綁，一起成為富士康模式的囚奴，不能「及時跳出自己、在適當距離回頭看出另一個自己、找到另一個路向」，也跳不出來。
運作方向
不論政治、經濟或工商企業，私人的創業、壯大、持續和傳承都以「自我」為主軸和核心，但運作的方向相反。創業是一人一伙以「我」為唯一的資產，無中生有（由０到１，２，３），創業是自我剝削，也是自我創造，創出不分、不可分的生命和事業。壯大是把初期累積的「有」擴大（由１，２，３到７，８，９，10），是使更多人複製「我」，但也是改造「我」，「自我」和企業一起轉型，形成新形態和新生命，一起在競爭中勝出。持續和傳承是「我」的再生（由７，８，９到11， 12，13），但首先蘊含着創業者的「去我」（de-I），持續和傳承的成敗視乎「去我」的成敗。
壯大模式
皇權集於一人，操天下生死予奪的大權，世代的權力轉移往往陷於結構性矛盾：接班人有能力，當權者不安，令當權者安心的接班人多數接不了班。這是因為持續和傳承本質上是蘊含着「去創業者」，可以這樣反思、否定和超越的人，當權者必不放心；沒這能力接不了班。
富士康創業和壯大的模式是：
一、利用這階段歷史時空的形勢和空間：台灣的日治皇民化和國民黨戒嚴統治的社會形態和ＩＴ科技工廠，接駁和移植到大陸，滿足中國的政治、經濟和社會發展需要，一起賺世界的錢。
二、生產因素互補長短：台灣國際科技及市場聯繫、經營和管理，大陸內部政策和國際外交支持、土地及人力，有機結合，發揮協同「新力滋」效應（synergy）。
三、以日本六七十年代模式投入世界級競爭「運動遊藝戲」（game-play）：在全世界低價搶單，外壓產業同行，告內部提升生產力維持（低）毛利率，微薄毛利衍生工具化，以量和體積取勝，主導全球代工行業，以我為主、做大做強，成為世界第一。
四、自主創新內部「科學管理」模式：把西方三四百出現、一二百年前風年、現已不用的division of labour及rationalization推向新階段，以集體農莊的半軍事化管理學和運籌學（operations research）把生產程序極度精準細分（納米化），再把割裂的程序重整起來，保證高品質及可量化生產力，一如物流業的零倉儲。
富士康並不是狄更斯和馬克思筆下的「血汗工廠」，但在更高層次上符合馬克思的「（勞動）異化論」（alienation），以「中體西用」創出「異化論」的一個東方變種。
,你地可以打牌,吾准食糊
我也真的搞不清楚，到底发生什么事情。
第十一跳，据说，专科生，就是相当于以前说的中专生，（三本算大专）。十九岁，就是刚毕业。也算是有点文化，读过点书了。进工厂42天，这是关键词，42天，就算天天加班，也不至于受不了吧。还有很多做了几年呢。
据说，每月离职的员工，少则8000，多则15000,。就是说，可以离开的呀。
难道是，“这是最好的工厂，尚且如此，离开之后，我还能去哪里？
于是，绝望，跳？
唔·········
不明！于是便有了网上流行的“阴谋说”-------呢！
2010年6月3日
迷宗
從富士康事件看中國代工模式又到6月！記得去年行文，羅列數據，駁斥六四鎮壓帶來經濟繁榮的歪理。今年春夏交替之間，富士康（2038）深圳龍華廠區員工的「十三連跳」，又是一記耳光。經濟發展就是真理？利用廉價勞工成為世界工廠就是大國崛起？
富士康母公司是鴻海精密集團於1974年創立，一直沿用富士康品牌。1988年開始到深圳設廠，1991年在台北上市。目前為全球最大的電子產品代工生產商。
富士康原是鴻海內專門負責生產手機部件的部門，2005年分拆出來在港上市，拿下新資金33億港元。整個集團是深圳市數一數二的繳稅大戶，有估計達140億元人民幣。在國家資本主義和重商主義的環境下，鴻海有如獨立王國，在過去多次員工自殺、廠房違規、與到訪記者發生衝突和狀告報館記者的個案中，難怪市政府都被質疑偏幫鴻海富士康了。
鴻海生意是做大了，更躋身財富雜誌五百強前二百名內，但三十多年也只是代工生產商一間，在整個產品生產鏈中，專長機械精密設計工程和裝嵌工序，都是最小增值的環節。電子行的代工生產商們都愛把自己分定位為不同的經營者，最基本的就有電自子製造服務（EMS，electronics manufacturing services），委託設計製造（ODM，original design manufacturing）等。
鴻海富士康近年誇口的就是所謂CMSS （components，modules，move，services），即除了機械精密設計工程裝嵌外，還自製組件、模組（半製成品）和提供售後服務，比EMS 和ODM更全面云云。
大品牌商控制一切
恕大膽直言，這些定位都是投行為上市而想出來的美麗名詞。賺錢就是強，說到底，什麼樣的代工模式，產品中最重要的零件、部件，即最貴重的都是要從其他大廠買過來，這就注定你的毛利率不會高了。以一部零售價499美元的最新16G iPad為例，按行內顧問公司iSuppli估計，九點七吋熒幕最貴，80美元。除了貴重零部件要外求外，最要命的是所有談判包括定價和船期，全由品牌商如蘋果、摩托羅拉等直接跟零部件的生產商決定。即是說，品牌商是全面控制着富士康的成本和毛利率的。好像不公，但現實中絕大部分代工模式真是如此。
富士康來港上市時，也把這模式清楚的寫在招股書上了。代工模式說白點，你只是大品牌商下面的一個部門而已。工序質量受監控外，利潤也逃不過他們的管理，即「餓你不死，也不可能大賺」。大主顧落單時你才買原料，即不用承擔多入原料和價格上落的風險，毛利低就是代價。
筆者做過最極端的例子，就是外判商的銀行貸款額度甚至外滙對沖落盤的實際操作，也由大品牌代為勞，外判商老闆實質只是大品牌的打工仔。且再看鴻海精密集團利潤表，2009年毛利率和淨利率，有9.5%和3.86%，都比2008年的高。但實際數字又真是少得可憐。
香港上市的富士康就差得多，2009年總收入下跌23%至72億美元。毛利率由6.9%降至5.9%，淨利率更跌至0.55%！原來手執牛耳的手機品牌，由於iPhone面世，銷量和價格都下跌，而iPhone雖為smartphone之王，但又怎能完全代替其他傳統手機，市場由是混亂，蘋果的新訂單不能追回前客戶少了的訂單也。
讀到這裏，大家可否記得改革開放之初，港人最熟悉和最多投資的「三來一補」模式。這種利用廉價民工，以合作方式，利用內地現有廠房和勞工作低增值工業生產，連正式的項目公司也不用設立，早不再被鼓勵。
「三來一補」帶來所謂「兩頭在外，大進大出」的困局。就是說，原料來自外國，產品也是銷到外國。但勞動力換來的只是低微的裝嵌費，利潤全走到零件供應商和最終品牌商手中。
富士康雖雖然是上市公司兼躋身全球行內龍頭，但實際操作上就與「三來一補」沒布多大分別。三十一年了，全球最大的電子代工生產商還是這樣；其他則不敢想像了。
有人說，利用廉價勞工是發展的硬道理。我不反對，這也是吸收農村剩餘勞動力的辦法。鴻海的聘用條件也不差，更應是全國數一數二的。
今次接連的輕生事件，是否告訴我們正在走英國工業革命的老路。構思此文時我想起馬克思的異化論，在分工精細的工業崗位上，人感到異化迷惘，失去自我，他負責的產品和工序都異化為自己的敵人，加上貧富不均，沒有獨立司法和自由輿論來保障、監察，社會動亂由是而起……。書到用時方恨少，原來林行止先生已深入淺出地解釋了。
鴻海如獨立王國
在內地，我見過酒樓侍應大清早在停車場列隊聽「領導」訓示；在工廠，工人排隊點名下班吃午飯等，不是軍訓也是沒了自我。鴻海外人進不了，但從各報道來看，是更甚之，形同獨立王國。
加薪？用錢和物質解決到的，就不是問題了。這真是社會深層次矛盾，不是單靠經濟理論和政策可解決。還原基本步，共產思想叫國人建設新中國，文革時又把中國傳統思想摧毀殆盡，改行資本主義後又拋掉馬克思而只強調向錢看。不少內地同行和商人都不約而同說，我們現在根本沒有道德和哲學理論讓我們走下去。
當年西方資本主義能自我完善，是有賴建基於千多年基督教信仰的人文和民主精神。中國又如何？有大營業額，不就是先進企業，還有長路要走，人民國家富強也一樣。
作者為金融從業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