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NVISIBLE》　　　第6話　恨事

儘管車子駛得飛快，仍擺脫不了後方的一大群鬼魂。他們飛在空中，即使光天化日下，也教人心寒。

賈仁一邊駕車，一邊問道：「妳怎麼知道我也有陰陽眼？」石心堯道：「首先，我說的甚麼『見到鬼的人不會殺人』，你我也知道是廢話。真要迫得非殺人不可的時候，才不會管日後見不見得到吧？」「沒錯，妳我也明白得很，但這就可以讓那個負責監視的鬼魂放鬆戒備。」

車子仍在風馳電掣的駛著，四周的車子都響起喇叭來，一片嘈吵。

「接下來，我的推理是這樣的：為甚麼你要留我在你的家裏呢？」「因為妳是客人嘛。」「才不！這委托本身十分簡單，阿透去一轉，然後回來，告訴我們那房子有沒有人或鬼，就這樣而已，而我們本來就是說喝杯茶等他的。就因為有鬼魂在監視著你，你才不得不留下我，好將我當作護身符。而我一直裝作若無其事，連那些鬼魂都騙過了，你沒可能知道你家中的狀況，除非你也有陰陽眼！」「哈哈，妳真細心。」

賈仁口中說話，車子卻沒有絲毫放慢速度。可是，始終甩不掉後方的一大堆追兵。

石心堯續道：「不過，我也不十分肯定，只有七成把握。若你沒行動的話，打他一拳的人就是我了。不過，與其讓我這種手無搏雞之力的女孩出手，當然是你出手更有勝算。這對我們雙方都有好處，所以你才會出手。」「對，看來剛才我們確是想法一致得很。」石心堯話鋒一轉：「那麼，你也該對我坦白了吧？否則我也不會幫你幫到底，你當初出的價錢，可不包括被追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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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鬼陰森森的抬起頭來，臉上掛著兩行淚痕。「你是……」阿透結結巴巴的說：「我……我是剛加入的，嗯……神樂組嘛！」「原來如此。其他同伴都去了追那個賈仁了。」

阿透看著四周的相片，再凝視著中央的女屍，「裏面的，是妳？」「是。一言難盡。」「我……我想聽聽！」

女鬼擦掉淚痕，站起來，伸手撫著盛著盛體的箱子，娓娓道來：「我叫方懿如，很久很久以前，我跟賈仁是情侶。後來，他愈來愈嗜賭，我受不了，於是我離開了他。當然的他沒財沒勢，甚麼也做不了，只能眼巴巴的看著我離開。後來我結婚生子，過得很幸福。但不知怎的，我的離開竟讓他發奮起來……」「發奮？由爛賭鬼變成職業賭徒也算發奮？」「唉……我也不知道。總之，後來他又再在我面前出現。那時候的他，很有錢，也有勢力，他像吊靴鬼那樣跟著我，搬到我家隔壁。我由香港搬來澳門避他，他又搬來。後來，我丈夫知道了，跟他打了一場，卻被他殺了！他一不做二不休，還走來把我三歲大的兒子從陽台丟下去，也死了。他殺了我的丈夫兒子，還想污辱我。我拿起刀子，想報仇，混亂之中，卻反而插死了自己。」

雖然阿透也很替她難過，但心想，這也不過是普通的情殺罷了。

「本來，死了就一了百了。可是……那時才是惡夢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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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殺了她之後，見到她的靈魂飄出來。也不知為甚麼，那時我想到個鬼主意。我裝作普通人般，看到了也裝作看不到，然後當著她面前，姦污了她的屍體！哈哈！這很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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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男人，可能不會明白。可是，當時的我親眼看著他強暴我的身體，我卻甚麼也做不了！那種感覺，比真的被他強暴還要難受！如果我還在生，被他強暴了我可以自殺，一洩憤恨。但那時我已死了，還可怎樣？還可怎樣？」

阿透確是想像不到被強暴的難過，但他知道，當一個人由幸福的世界剎那間掉進地獄，是多麼可怕的事，他自己就曾親身經歷過。

她看著箱子，說道：「後來，他把我丈夫和兒子的屍首隨便丟在一處，卻將我的屍體保存下來。然後，每天晚上，他都會進來，對著我的屍體……自……」

阿透忙說道：「別說了，我明白。」他當然知道「自」字後面的是甚麼字，可是，雖然這女鬼陰森森的，幾句對話，已令人生起憐惜之情，總不能讓她親口說出這個污穢的詞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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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真污穢呀！」石心堯鼓著腮嚷道。「哈哈，最有趣的，是她一直以為我是看著她的屍體來玩，其實我是看著她的靈魂來玩！」
「變態！」

「對，這挺變態，但不是很過癮嗎？殺了她只能保下她的身，但自從我這樣對她之後，她的靈魂就一直徘徊在我的家裏，我連她的心也留下了！」

「這不叫留下甚麼心，只是讓她恨你恨得切骨，要找機會復仇罷了。」

「小妹妹妳說得對，可是呀，恨和愛，本來就一線之差。我愛她，所以才恨她；我恨她，所以我更愛她。妳不明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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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透問道：「說起來，妳是怎麼加入神樂組的？」

方懿如的語氣平靜下來：「自從發生兇案後，我的老家都沒人居住。有一天，我看到有鬼魂進駐那兒。我好奇心起，進去看看，反正就在隔壁。原來那兒已成為了神樂社的臨時基地。我表明身世，他們聽了都很憤慨，說要收我做同伴，傳我一身功力，好讓我親手誅殺那廝。」

「傳你功力？那應該花了很長時間吧？那是多久前的事了？」「不多久，就在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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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偷聽到那女人和同伴的說話，於是就來找我們？」

「對，那時候我正在愁著該怎麼辦。要搬離這兒不難，但天地雖大，總會被那些神出鬼沒的鬼魂找到。於是我想到，如果有鬼魂進去他們的基地，他們一是把那鬼魂趕跑，一是把他收進組織裏，到時我就有個內應了。」

「哼，你的如意算盤不是這樣吧？」

「甚麼？」

「殺人的定律，就是殺了立刻跑路。他們殺了你，立刻高飛遠走，天使鬼差甚麼的就不會抓到他們。但若他們提前殺了一個靈魂，說不定就會引來那些天使鬼差，你是想讓阿透做你的替死鬼！」

「妳愛怎麼想就怎麼想吧？反正，出乎我意料之外，他們竟提早動手，全都聚在我家裏。總之，你的朋友一定安全無事就是了，現在危險的，是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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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早動手？為甚麼？」阿透疑惑的問題。

「因為組織裏的首領到了。他一聽到我的故事，就說這種傢伙多活一天也是天理不容，在我同意之下，他要親自動手。」

阿透一拍大腿：「難怪他們都去了賈宅。」

「可是，現在他們很危險。」

「妳是指石心堯和賈仁那混蛋？」

「不！我是說我們的同伴！他們不應該在光天化日之下追出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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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心堯看著後方窮追不捨的鬼魂，皺眉道：「你打算逃到甚麼時候？」

「哼，逃得多久就多久。」

「這樣子撐不了多久呀！」

「不用多久，妳該很清楚才是。妳剛才不是說了嗎？」

這時她也想到了，暗叫幸運。「對，這幫傢伙義憤填膺的追來，真是有勇無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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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一把聲音從房間外傳來：「不好了！」

阿透認得是剛才的神樂組成員，那個好像叫甚麼俊傑的鬼魂。「甚麼事了？」阿透與方懿如離開房間，在大廳碰到那鬼魂。

祈俊傑道：「剛才我看到一大隊鬼差！他們都向首領他們的方向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