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打小工的男孩

去對面村莊打零工的路上，男孩每天都要翻越那座山。

望著不遠處的山頭，他問媽媽：「為什麼我一定要去打零工呢？為什麼我不能跟別的小朋友一樣讀書？」

聽兒子這麼問起，當媽媽的只有低著頭，唉聲嘆氣，都是因為家裡窮，兒子小小年紀，就得幫家裡的農忙，種菜、養雞，但都是不夠錢用，一家五口，要吃飯的人多。

老爹沒有固定工作，一直在外打零工養家，哪里要人就到哪里去，有一段時間甚至一天打三份工，早上在飯店當雜工、洗碗拖地，甚麼都做；下午在建築工地當小工，搬搬抬抬的；晚上就到工廠當保安，一月回家只有一兩次。 

自己一直身子不好，經常生病，又要照顧小的孩子，抽不出時間出外找工作。家境困難，大姐也一早輟學了，每天一早就是幫人拿些雜貨、蔬菜等，到農貿市場擺攤，工作辛苦，淩晨兩三點就要去入貨，早上五六點趕到市場，晚上七八點後才能回家。

聽到二兒子這麼問，她的心也是酸溜溜的，那有父母不想自己的小朋友到學校唸書，將來識多個字，不用學自己一樣這樣捱窮，但沒辦法，讀書是要錢的，還要交各類的書簿費和雜費，家裡窮，只夠日常開支，屋頂在下雨天就漏水，也要錢做些修補工作。

她只能安慰他那聽話的兒子：「媽也知道你辛苦了，這些日子，你四處打零工賺錢，只怪爸媽沒本事，不能供書教學，犧牲了你和大姊，你為家裡的付出，怕今生都不能報答，唯有在來生才報吧！」

「你千萬不要問爸爸這個問題啊，他已經很努力養家，無奈不識字，只能做些粗重工作，養家已經夠辛苦了，不要再讓他愧疚於心。」

男孩看著強忍著淚，滿面愧疚，想哭的媽媽，又看到剛起床的小妹，和那蓬頭垢面，在滿地爬的小弟，不好意思再說，窮人的孩子就是這樣生活的，再努力些，能夠有足夠錢，將來讓兩個小弟妹偶爾去學校上課，已經很好了。

邊吃著早飯，看了一眼外面的天空，還是黑漆漆的；家住得遠，他總是要在天未亮前，就得起床梳洗，打點一切，然後匆忙地趕路。回家的路上，無論是星光燦爛，還是月黑風高，他都要兼程趕路，孤單的走在蜿蜒的山路上。

看到媽媽正在幫他裝午餐的便當，他小聲的對媽媽說：「媽，我昨天吃得不夠飽，打工時肚子好餓喔！」

媽媽摸了摸他的頭，拍了拍這個懂事的孩子，就多放了幾塊烘餅和幾條醃魚在餐盒裡。這是昨天爸爸回家時，特別買回來的，住在偏遠的窮困山區，平日難得吃到肉，餐桌上有魚可吃就更難得了，今天她為孩子準備的餐盒裡，竟然放有五塊大麥餅和兩條小魚！

輕輕的揮著手，和媽媽說聲再見後，他就背起布袋，裝著午餐盒，出發前往山的那一面的村莊。山坡有點陡峭，今天的午餐盒比昨天的重了一些，他感到媽媽的照顧，感到自己身上所背起的，是他的家的希望。

他決心不再埋怨了，他愛媽媽，也愛他的家人，他告訴自己，以後無論打工有多辛苦，有多受氣，也再也不要問，可不可以不出外打工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