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亚文：高官变高管，民众来买单

前欧盟委员会主席巴罗佐日前接受国际投行高盛集团的聘请，担任其顾问并兼任高盛国际部门非执行主席。这件事最近让欧洲人心里堵得慌，一群欧盟公务员发起的请愿已吸引到逾7.6万人签名，请愿书称应对巴罗佐加以惩罚，包括停发他的欧盟退休金。甚至连法国总统奥朗德也放出话来，称巴罗佐的选择“在道义上是不可接受的”。

按照欧盟有关法律规定，欧盟官员在离职欧盟委员会18个月后，可加入私营部门工作，所以巴罗佐与高盛的雇佣关系并不违法。它之所以引发众怒，主要因为欧洲人对高盛的作为一直耿耿于怀：2007年底，美国发生次贷危机，之后又引爆欧美金融危机，而高盛集团是当年参与出售次级债务的主要机构之一。

高盛集团在本世纪初还曾帮助希腊方面建立财政可信度，但这一“善行”并没有减少欧洲人对于希腊债务的担忧，反而引发欧元区债务危机。也正有鉴于此，欧盟委员会现任主席容克在接受媒体采访时两度表示，“巴罗佐为一家银行效力，我不认为有何不妥，我认为不妥的是他效力的是那家银行”，对高盛的反感可谓溢于言表。

更让欧洲人不可接受的是，高盛招纳巴罗佐据悉是为缓解英国“脱欧”给银行业带来的负面影响。这等于是在欧洲人的心灵创口上又撒了一把盐。英国“脱欧”带来的震撼仍未平息，欧盟前景阴影重重。在此时刻，作为欧盟委员会前任主席，本应与欧盟同进退的巴罗佐却选择与一家根本不关心欧盟死活的大银行合作。难怪请愿书的组织者们高度愤怒，认为巴罗佐在最糟糕的时候任职，是“高度损害欧盟机构”的“不负责任的旋转门做法”的又一例证。

尽管欧洲人“不高兴”，巴罗佐估计还是会充当高盛的“马前卒”。这一方面说明资本力量的强大。近些年来，少数超大规模的跨国公司以其富可敌国，企图打造“公司帝国主义”，已对世界很多国家的主权形成挑战。另一方面则说明在政治精英、商业精英、知识精英的“旋转门”体制下，学术资源、商业经验和政治智慧之间虽然能在一定程度上实现有效对接，使整个社会的稀缺智力资源得到最大化利用，但它事实上所形成的“精英联盟”，也会催生制度规范下的合法腐败，使强势政治经济资源能在不违反法律的情况下相互勾结。

长期以来，人们总是认为法治、民主是包括欧洲在内西方世界的优势所在。然而，法治和民主并不能杜绝制度安排被“能人”操纵、并向“能人”倾斜的现实。政治精英不是一般人，他们在退出政治职位后，仍能对政治事务产生或明或暗的影响。看起来合理的“旋转门”机制，有利于社会的优质财富、权力资源形成封闭循环，以合法的途径流向精英阶层。这些精英在“门”内外“旋转”，为“投桃报李”式的利益输送提供了“暗度陈仓”的机会。从这个角度上看，称西方社会的腐败为机制性腐败恐不为过，而“旋转门”正是这种机制性腐败得以滋生、成长的土壤。

  (作者是上海外国语大学国际关系与公共事务学院教授)

责编：杨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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