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叔，你為何不寫自傳？

　　 當我為職工盟編《不認命的故事》，讀到陳惜姿訪華叔，憶述他如何率領全港老師對抗教育局時，非常震撼。他對民主運動有激情，但對人性有悲情的看法，這性格令他組織教師罷課時，計算了政府如何以陰招打壓他們、左派會如何以間諜滲透，教師在抗爭激情會減退。他以策略逐個擊破，包括自購會社、大搞福利鞏固財政，嚴守幹事須以義工性質參與等等。他以商業頭腦捍衞政治獨立，以軍事謀略抵禦敵人，以文人風骨來維繫精神面貌。

　　 如此曲折精采的一生，為何不寫回憶錄？據說，他退下立法會後便開始搜集資料，訪問身邊人為寫自傳做功課。但幾年下來只聞樓梯響，是甚麼阻礙着他？

　　 是中國人的忌諱？在歐美，立傳是傳統。但中國人怕得罪人，怕把在世的人牽扯到漩渦中去。例如對華叔來說，對於曾背叛他的人，該如何落筆？對於暗中幫他的恩人，應否提及？如果有政治交易，應否揭曉？人人都有秘密，當揭開自己的秘密時，難免也穿了人家的秘密，當中的方寸該如何掌握？

　　 歷史本是百川匯流，每個人的故事，寫下來就是歷史，生命的延續，但自傳同時是一個捅不得的蜂巢，尤其是詭譎變幻的政壇。不過，既然歐美政治家如奧巴馬、戴卓爾夫人都能避重就輕，那麼聰明絕頂的司徒華應該也有辦法的。如今，許多不為人知的故事將隨着華叔的骨灰，撒進大海或埋在泥土下，你說多麼可惜！

　　潘麗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