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約黃昏後(158)

   「清淨！」法聰領青雲寺眾僧肅立寺門，雙手合十，迎接公主。
     小紅：「請公主進寺！」
    「擺駕！」
     十幾個同學「跑龍套」走在程華潤前面，充當「雙嬌公主」的儀仗，她慢慢地走進了青雲寺，來到了香案前，眾僧緊隨其後。
    「請公主點香！」天雄雙眼色迷迷地不斷在「小紅」和「公主」之間打轉。
    「停！停！停！」「導演」鄞老師雙眼看得緊、看得真切，她大力的拋雙「草繩」，怒視天雄：「你演的是和尚，和尚怎麼可以老是瞪着公主和宮女？」
    「啊！」天雄點點頭，心裡卻在咕嚕着：「老土！和尚就不能多看一眼美女嗎？這年頭，還有哪個和尚篤信這個？青雲岩的某個和尚不知同多少女人睡過了。真和尚都可以破戒睡女人了，我祗不過是扮演和尚而已，又不是真的和尚，多看一眼都不行？如果你年齡少十幾歲又不留這個老土辮子的話，我這「和尚」第一次破戒的對象就是你！
    「請公主點香！」法聰將三炷未點燃的清香遞給了雙嬌公主。
     雙嬌公主接過清香，作出了用香案上的燈火點燃清香的樣子，望着佛像：「瑞靄凝香界，平身禱蓮臺。念雙嬌，玉葉金枝祗獨秀，父皇母后未展眉，今喜紅鸞照鳳闕，待將東閣迎春開。聞稱道，新駙馬張春郎風流瀟灑，樂了雙嬌樂聖懷，南無阿彌陀佛，南無阿彌陀佛……」
    『停！停！停！「南無」兩字讀為「蓮毛」！』鄞老師校正了「南無」的錯音。
    『老師，在廣東潮劇院演出的《張春郎削髮》中，演員也是將這兩個字唱成「南蕪」啊！未是(難道)他們也唱錯了？』華潤以為鄞老師自己弄錯了，反問鄞老師：「演員演戲有專家指導，也會唱錯嗎？聽起來好像是演關公的演員忘記了戴鬚，不可思議！」
    『我說錯就是錯！專家就不會出錯嗎？你有沒有聽過潮劇《火焰山》？《火焰山》中的「唐僧」是如何念佛的？聽清楚，他是這樣念的：「蓮毛阿彌陀佛」！不信，你自己留意一下。舊版的《潮汕字典》中，注明「南無阿彌陀佛」的「南無」讀「蓮毛」！」
    「蓮毛阿彌陀佛，蓮毛阿彌陀佛……未睹風姿心難遣，昨宵春夢喜盈懷。求我佛發慈悲巧安排順心潮憐香……」雙嬌公主在佛前禱告：「自古佳人配才子，但願他是天上金童來投胎，祝願他像粉妝玉琢潘安貌，秀口錦心子建才。他能詩讚雙嬌玉樹臨風高貴格，他擅畫描雙嬌馳馬張弓英雄氣慨，出列朝班人稱羨，入伴深宮我開懷，我武能安邦他文能治國，共作天朝棟樑材。」
    扮演雙嬌公主的程華潤唱到「繡口錦心子建才」時，因感自己天雄貌醜而心酸落淚，她又被鄞老師訓斥一頓。
    「公主請坐！」「法聰」依然色迷迷地瞪住「雙嬌」和「小紅」，看也不看「半空」一眼：「半空獻茶！」
    「來啦！」應話的是「半空」，獻茶的卻是「張春郎」。
    「阿彌陀佛！」柳雄才帶笑手捧放上了「香茶」的茶盤：「手牽香茶佛殿行，假和尚無心念真經……」
    「觀眾」一聽「假和尚無心念真經」紛紛會心地笑了，因為在現實中「假和尚無心念真經」已經是人們所熟視無睹的事情，但是，李志浦是能夠寫出「假和尚無心念真經」的句子的第一人。
    「茶到！」張春郎借獻茶之機，用茶盤作為掩飾，偷看雙嬌公主，被小紅發現。
    「大膽狂徒，假裝和尚，偷看公主，該當何罪！」
    「斬了！」手持刀槍劍戟的衛士上前將張春郎拿住。
    「且慢啊，公主息怒，…他…他…他身並非狂徒，乃是……」
    「乃是甚麼？」
    「是寺中小僧！」劇中，法聰長老從小紅話中的「假裝和尚」得到靈感，靈機一動，謊稱張春郎是和尚；劇外，天雄恨不得雄才真的被「斬」了，那樣就沒有人和自己爭「雙嬌公主」了。他雙手合十地在舞臺上尋思如何一身擁「雙嬌」，將來如何享齊人之福。
    「寺中小僧，何來滿頭俗髮？」華潤越看越覺得雄才樣貌清秀、舉止非凡，天雄和他相比簡直是天淵之別，她禁不住趁天雄走神便偷偷多看一眼雄才。
    「新來徒兒未削髮，求公主高抬貴手，讓他挑裟吧！」天雄心想：假如天雄真的是挑裟的和尚，那就省事了。
    「公主行香禮佛，不宜擅開殺戒！赦他死罪亦是行善積德！」
    「這……」華潤心想，雄才被削髮之後會是甚麼模樣？可惜，這是演戲，自己看不到雄才削髮後是甚麼「和尚」樣？她按照劇本說：「也罷，身為和尚須清淨，不容一頭俗髮亂眾僧！」
    法聰以「请容老衲擇吉為他削髮」為托辭，希望幫助張春郎逃過「削髮」之劫；天雄此時已經決定「假戲真做」，準備為雄才剃一個和尚頭。
    「本宮行香禮佛，正是吉日，就請長老當殿為他削髮！」
    「怎講？你……」戲中的張春郎沒有想到雙嬌公主要他當殿削髮；戲外，雄才已經從華潤剛才的表情看出她內心也希望見到自己的「和尚」樣，他不禁一怔：假如天雄帶真剃刀演出《張春郎削髮》，那麼，自己豈不是當眾出醜？
    「大膽！」「小紅」走近「春郎」也走近「法聰」，她發現：這個扮演法聰長老的假和尚一副「淫人」的「淫相」，「大膽」既然「小紅」罵「春郎」的臺詞，也是她自己罵「法聰」的「臺詞」。
    雖然經過法聰長老、半空和尚的多番求情，雙嬌公主還是鐵石心腸，非讓法聰長老當殿為張春郎削髮不可。
    「清水金刀伺候！」天雄轉身背向「觀眾」，臉上露出了陰笑。心想：這一回，我要讓「觀眾」看看你剃光頭的「和尚」模樣！由於用力過大，「法聰」一刀剃下去，鮮血便由「張春郎」頭頂流向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