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約黃昏後(316)

     中國人口頭表達愛向來是那麼含蓄,在中國人的詞彙中,「愛」是獨一無兩的另類的用詞,它祗是書面的詞彙。幾千年來,中國人很少在口語中使用「愛」字。同樣的一句「我愛你」,英國人和美國人可以極灑脫地對情侶說「I LOVE  YOU」,可是,中國的情侶即使在沒有人在場時,仍然不能自然地的對愛侶坦言「我愛你」。所以,對着在場的公安和雄才、鄭玲提及過往的夫妻恩愛,「女鬼」的表情十分復雜,附加了許多身體的語言,以免聽者過於留意她的面部表情。可是,在場的「觀眾」沒有一個肯輕易錯過她的一系列滑稽動作的每一個細節:搔頭、抖身子、彎腰變成「駱駝祥子」……
    「繼續說,怎麼停了?」花肩章說。
    「可是,近來,他無日無夜地外出,一個月有三星期是在我入睡之後才回家睡……」
    「三星期?」兩名女公安和鄭玲一聽便聽出其中竅妙來了:女性的生理周期是四星期,三星期以外的日子,便是一個月事正常的女人的來月經的日子。眼前的這名吊頸自殺不遂的「女鬼」的丈夫怕是在外與某個女人鬼混,祗有那姘婦來月經的日子,他才回家和妻子睡。
    在場的男人卻沒有從「三星期」中發現甚麼,紛紛搔着頭。
    「某日中午,他突然回家和我親熱,當他脫光衣服時,看見他那個地方上的毛被剃成了萬里長空且成忠魂舞字樣……」
    這回輪到在場的兩名女公安和鄭玲聽不明白了,她們都是「那個地方」沒有毛的女性,怎麼聽明白這「女鬼」所說的「那個地方」是陰埠、「那個地方的毛」是陰毛?
    「慢,你所說的那個地方到底是指哪裡?」蘋果面、葡萄眼、香茹頭的那個正在筆錄「女鬼」口供的公安問:「不說清楚,我如何在卷宗上作記錄?總不能像你所說寫那個地方吧?」
    在場的男公安和雄才都偷偷地微笑。
    「你笑甚麼?」鄭玲附耳問雄才。
    「别急,她會回答你。」雄才將嘴翹向那「女鬼」。
    「就是這裡！」那「女鬼」手指自己的陰埠。
    「你是說,你丈夫將他的陰…陰…陰毛剪成毛主席《蝶戀花‧答李淑一》詞的第六句字樣?」
    這一回,輪到三名女聽眾表情復雜了,她們同時搔頭、抖身子、彎腰變成「駱駝祥子」,異口同聲地罵道:「變態！」
    「單憑這,可以說明甚麼?」花肩章抽着煙說。
    「當然不止這些。有一次,他喝得醉醺醺的,半夜才回家,我為他解酒時,發現他臉上有一個紫色的薄唇蓮角嘴唇印……」說到這裡,那「女鬼」泣不成聲了。
    「你知道那唇印從何而來……」
    「當然是來自别的女人啦！」
    「我是問你:你知道那薄唇蓮角嘴唇印是屬於哪個女人?」
    「薄唇蓮角嘴?紫色唇印?」雄才覺得那「女鬼」所口述的唇印很眼熟,卻一時無法將這紫色的唇印和他所熟悉的某個人「對號入座」。
    「又有一次,他同樣是醉酒回家,吐了一身的嘔吐物,我為他換衣服時,發現他穿一條紅色的女人內褲,還戴着一個紫色乳罩……」
    「紅色內褲?紫色乳罩?」雄才又覺得這兩件東西似曾相識:在哪見過呢……三妗,紫色的唇印、薄唇蓮角嘴、紅色內褲、紫色乳罩,這幾樣東西三妗身上都有。莫非和這「女鬼」的丈夫鬼混的那個女人是三妗?
    古琴曾經色誘柳雄才不遂,她有喜歡穿紅色內褲、戴紫色乳罩和剃陰毛的癖好卻因她的那一次未遂的亂倫行為而洩露給了雄才。因此,雄才從那「女鬼」的口供斷定那「女鬼」丈夫的姘婦應該是他三妗:三舅在外風流,他哪裡知道他妻子也在外風流?活該,這叫作:婬人妻者,人也婬其妻！幸好當年三妗色誘我時,我潔身自好,沒有動心,沒有胡來。不然,萬一從她願而亂倫之事一旦傳出去,我如何見得人?她這樣風流,誰知道她和多人男人上過牀?誰知她甚麼男人上過牀?萬一那一次被她所迷,誰能保證我不會染上性病?若是梅毒還好,萬是愛滋呢?
    想到這裡,雄才毛骨悚然。
    「依你看,那紅色內褲和紫色乳罩是不是屬於同一個女人?」花肩章一支接一支地抽煙,狂吐藍煙圈說。他自己也是個風流的人,借着公務之便,他自己背着妻子包養了幾個以處女之身奉獻於他的年輕貌美的女人,還曾和局裡的許多女同事一起「研究」和「切磋」過性技。但是,他從來未嚐試過和喜歡穿紅色內褲、戴紫色乳罩和剃陰毛的女人睡過。於是,他很羨慕這「女鬼」的丈夫有這樣艷福:紫色胸罩和紅色內褲都可以刺激男人的性慾,我怎麼就沒有這樣的艷遇呢?
    「不是,乳罩上的體味和內褲上的體味不同！」
    蘋果面、葡萄眼、香茹頭的女公安聽了「女鬼」這番話竟然捂住胸,像要吐。
    「妊娠反應這麼厲害,回去休幾天假吧。」花肩章連蘋果面的生理周期都很清楚,他懷疑蘋果面懷的是自己的孩子:「劉麗,你來記錄,讓李娜快點回家休息。」
    李娜快步走向廁所,劉麗坐下來接李娜的活:「男人不壞,女人不愛。你怎就不能看開些?就為此而輕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