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空隧道(30)
第三十回 勵華雲竭力濟世 囑海嬰維權扶貧
昏暗的街燈下，紅色的「法拉裡」顯得非常搶眼，許多「褪色」的人紛紛向它投來了好奇的目光。魯迅坐上了「法拉裡」和華雲一起前往「老媽宮」吃粽球。
魯迅來到一張「八仙」桌前，示意華雲坐下。
華雲叫了粽球之後，讓夥計端來一壺水、一個炭爐、一泡鐵觀音茶。
「姑娘，你說香港在九七回歸後那麼混亂，那麼，香港的青年人又是甚麼樣的精神面貌？」魯迅好奇地。
華雲一邊煽火，一邊回答：『他們？不就是「裝在套子裡的人」麼？記得1984年，我讀《裝在套子裡的人》非常讚歎作者和翻譯者的文筆，可以那樣入木三分地刻劃出現實生活中的「膽小鬼」形象。當時，我並不知道那是先生所翻譯。但是，先生的譯作一如你自己的作品一樣尖酸刻薄但不失幽默和灰諧，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所以，看到回歸後那些剛剛踏上社會的土生香港人，我的第一反應就是想到先生譯作《裝在套子裡的人》。香港是一座失憶的城市，多數香港人都是「差不多先生」……』
『等等，你說香港人是「差不多先生」？這個名字好像似曾相識……讓我想想……是胡適之寫的。胡適後來如何？』魯迅忙問。
『1949年，他追隨蔣中正去了臺灣。這一去，使他身陷不白之冤，大陸說他此去是「差不多先生」之舉。大陸政府後來希望他「回歸」大陸，說向來祗是批評他的思想，不是批判他的為人。他毅然回絕：「除了思想，我將是誰？」而在蔣中正那裡，他也漸漸地被冷落。最終落得客死美國……』說到這裡，華雲眼湧淚花。
「一代文化名將，落得這樣的下場，實在讓人婉惜。和他相比，共產黨對我算是仁至義盡了。」魯迅慨歎。
水開了，華雲照足潮汕人衝泡功夫茶的程序「關公巡城」、「韓信點兵」。把一盅功夫茶獻給了魯迅：『先生可知，現在在中國大陸，言論反而沒有國民政府時那樣自由。假如先生是生活在1949年以後，我想：先生祗能是個無所作為的人而已。因為，政府不容許人們像民國時那樣擁有言論自由，所謂「全國山河一片紅」無非就是「一言堂」。何況在八九年天安門事件以後，《隱私權法》也已經「出籠」。所謂維護「隱私」其實是打擊言論自由。如果先生是生活在這樣的「盛世」，你將如何？』華雲說。
『我能如何？繼續「橫眉冷對」；繼續寫《狂人日記》；繼續為政府《祝福》……』
『祗怕先生不能如願。那麼多的法律，美其名是為了「保護」公民，其實祗是為了保護「紅旗不倒」。先生啊，我也非常敬慕先生的雄才睿智，可是今非昔比啊！先生。好在香港還是得到「一國兩制」之蔭，還能擁有一點自由——至少現在還是如此！不然，就算我把你的《海市蜃樓》帶回香港，又將如何發表？』華雲說。
「說來也是。你說大陸在改革開放之後出實施了許多新的法律，我想問你：其中有沒有《著作權法》？」魯迅問。
「有啊。先生這是……」華雲心想：莫非魯迅先生想要追回他以往發表的文章的版權費？
「我寫個聲明：授權犬子海嬰為我追收版權費。聲明一式兩份，正本我自己交給海嬰保存，副本交你帶回香港刊登。」魯迅說。
華雲一時不知道如何反應。沒想到魯迅竟然這樣市儈。她也靈機一動，諷刺道：「想不到先生這樣精明！」
『姑娘，你想到哪裡去了？我都年過半百了，是不是也該為海嬰他們留下點甚麼？我追回稿費，還有另一個目的，就是成立「魯迅文學基金」以及扶貧。』魯迅說。
『原來如此，對不起。現在看來倒是我自己「市儈」。先生快寫吧！』華雲給魯迅斟端上了自己剛剛泡出的濃濃功夫茶，轉身向夥計借來身紙筆交給魯迅。
魯迅喝完功夫茶：『功夫茶確是獨有「功夫」。』
華雲看到魯迅對潮汕文化產生了興趣，於是對他講了韓愈諫唐憲宗迎佛骨舍利的事……
魯迅聽得津津有味。一邊聽，一邊寫著「聲明」。他落筆如行雲流水，片刻功夫，「聲明」就寫成了。
華雲接過了「聲明」一看，落款處的年份被魯迅煙斗上掉下的煙灰烙了幾個洞。華雲想向魯迅問個明白：那年份究竟是一九三幾年幾月幾日？不過，很快就打消了這個念頭。《西遊記》中，唐僧不是也曾慨歎佛經出現部分的殘缺？孫悟空回其師父說：「世事本不全，天不全，地不全」！佛經是如此，魯迅的真跡又何妨來一個「殘缺」的美？
華雲讀起了魯迅的「聲明」來，全文如下：
茲有香港作家華雲自公元2006年的香港穿越「時空隧道」來到汕頭，與本人初會於「沙飛」攝影室，再會於「老媽宮粽球店」。
言談間，華雲提起了「版權法」，謂「中華人民共和國」於1989年通過了維護版權的《著作權法》，引起我的興趣。遂立此聲明，授權犬子海嬰自該法實施後，替本人追回出版社因出版本人作品而拖欠本人的稿費。若出版社已經倒閉，則不予深究。所追回之款項，一半供海嬰度生之用，另一半再分成兩份，一份用於設立「魯迅文學基金」，其餘則用於慈善事業，扶危濟困。
此聲明一式兩份，一份交由犬子保存，一份交付華雲帶往香港登報。
特此聲明
魯迅字
中華民國二十x年x月x日
華雲看完「聲明」，頓覺手中這份「聲明」沉甸甸的。她恨不得即刻可以穿越時空，「回歸」2006年的香港。她起身向魯迅道別。
臨別，魯迅鼓勵華雲回港之後要竭盡所能匡時濟世。
「謝謝先生教誨，我時刻銘刻在心。先生請，華雲告辭也。」
欲知後事如何，請看下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