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村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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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約黃昏後(152)

2011/01/25 10:10:43 網誌分類: 小說連載
25 Jan

     夏天,汕頭最炎熱的時間通常是由公歷的七月下旬至八月底(即大暑至處暑)。白露以後,北方的冷空氣開始斷斷續續地南下。所以,由九月上旬,白天依然炎熱的汕頭,夜晚已經較涼爽了。
    陳維來奉命為「歷史老」寫生那天下午,入秋後的第一次冷空氣南下。兩個鼻敏感的師生在「河東書院」禮堂一側露天走廊裡靜靜對峙了一個多小時。
    鄞建芳從自己的宿舍拿來了兩張交椅,擺在露天走廊中,一張給陳維來,一張準備給自己,再拿來了一張可以收起桌面的小圓桌。然後,她坐下,一邊批改歷史作業,一邊說:「你就以我批改作業的樣子寫生吧!」
    一陣北風吹來,鄞老師一連打了七八個噴嚏,鼻孔周圍的肌肉因受北風的刺激變得通紅。
    陳維來也不斷地流鼻水。鼻水令鼻子發癢,他很想取一張紙抹鼻,但是,他見不斷打噴嚏的「歷史老」仍然面不改容地坐在北風中批改作業,他也就不敢動,祗是強忍着。為此,他感到很辛苦。由於辛苦,他開始後悔了。由於自幼耳濡目染,他身上多少帶有生意人的某些習性。生意人最樂於做的事情是一本萬利。祗要是對自己有利,對別人有利的和對別人無利的事情,他們都會做。但是,損人而不利己的事情,他們是絕對不願意做的。陳維來也是如此,他後悔自己不該在歷史課堂上寫生引致現時師生同在北風中一起忍受鼻敏感的折磨。因此,他無法像平時一樣用自己的筆在紙上作畫,將鄞老師的形象栩栩如生地描繪出來。
    放學後,雄才經西操場由近校務處的西露天走廊去「化學老」處交作業簿。這一邊走廊的西側都是教師宿舍。「歷史老」的宿舍被夾在「化學老」的宿舍和學校團支書的宿舍之間,在「化學老」的宿舍的隔壁,與團支書的宿舍隔着幾間其他老師的宿舍。
    雄才先經過團支書的宿舍門口,看見楊勤忠和其他幾個初三三班的同學正在團支書「家」中,他們手中拿着白色的表格,正在聽他講《中國共產主義青年團團章》。很明顯楊勤忠等人手裡拿的是入團的申請表。雄才見此情景,感到自己的心好像是被楊勤忠等人揪了一次:假如他真的入了團而我入不了團,那麼,以後,我就會在與他的角力中處於劣勢。
    帶着疑慮,雄才繼續向前走,他看見「歷史老」和陳維來坐在走廊裡一起接受秋風的洗禮。他又在想:「歷史老」就這樣給陳維來做模特?陳維來就這樣為「歷史老」寫生?他本着獵奇的心態興緻勃勃而來,看到的卻是師生倆「冷戰」的沉悶、令人窒息的場面。交完了化學作業簿,他掃興地離開了現場,離開了學校。
    鄞建芳批改完了歷史作業,陳維來手裡的那支曾經妙筆生花的鋼筆並未在紙上畫出任何花草或者人物。
    「畫啊!怎麼不畫了?」鄞建芳又接連打了十個八個的噴嚏:「你是天才畫家,怎麼不畫畫?」
    「老師,對不起!你有鼻敏感……」陳維來口是這麼說,意思卻是說他也有鼻敏感,希望老師放過自己。
    「不怕!你連流鼻水都忍得住,我祗是打噴嚏而已,有…哈啾…有甚麼大不了…哈啾…」
    「老師,實在對不起,我的鼻水都快流入口中了,求你放過我吧,以後我再不敢在歷史課堂上畫畫了!」陳維來站起來,向「歷史老」鞠了一個九十度躬。
    「不敢在歷史課堂上畫畫?」鄞老師又連打了十幾個噴嚏:「即是說在其他科目的課堂上,你還會畫畫,是不是?」
    「是…不是,不是!」陳維來再也忍不住了,他從書包中拿出一本作業簿,撕下其中一頁,將它當作衛生紙抹鼻水,抹完鼻水,還打了八九個噴嚏:「以後,我再也不敢在任何課堂上畫畫了!」
    一聽陳維來這樣說,鄞老師鼻敏感症狀即刻得到緩解,她一邊說話一邊用自己的筆迅筆為陳維來畫了一張素描:「那就放過你這一次,再讓我捉到你在課堂上畫畫話,那就再無人情可以講了!還有,我要提醒你,你的晝還不是盡善盡美。這張晝是為師送給你的!」
    「是!」陳維來心想,假如我沒有鼻敏感,我才不怕你!但是,當他接過老師的晝時,他大吃驚:老師才是真正的畫家。老師畫自己的這幅素描的水準不低,不僅畫出了自己的樣貌,還畫出了我的心態。她把我畫活了。原來,我竟然班門弄斧!
    陳維來經團支書的宿舍門口,準備由西操場離開學校。這時,剛好楊勤忠手拿着入團申請書正準備離開團支書的「家」。
    「維來!這幾日,雄才有甚麼動靜?」楊勤忠在青籃小學附中讀初一、初二時和陳維來是同班同學。他認識陳維來比認識「二位君侯」還早一年。與陳作同學的時間也比與「二位君侯」作同學的時間長一年。自入達濠中學讀初三以後,兩人見面的機會越來越少了。他主動上前和陳維來打招呼,寒喧之後,他想從陳維來口中套柳雄才的消息,他想知道上星期六他在柳彥華面前煽風點火之後,彥華有沒有將雄才去課室找麗君說悄悄話一事向他細舅反映以及甄則強聽後有何反應、甄柳兩人有沒有因為這件事而鬧翻臉。
    這正好為陳維來賺雄才兩盒鄧麗君歌曲錄音帶提供了機會,陳維來當然樂意回答對方的問題。
    「他?剛剛在上星期六的化學課堂上鬧了笑話!」
    「是嗎?」楊勤忠聽陳維來這麼一說,既感到失望,又感到喜出望外。失望的是他無法從陳維來口裡得到自己事前所期望的一系列信息,喜出望外的是他樂見雄才出洋相:「鬧了甚麼笑話!」
    「哎呀,瞧我這張嘴!」陳維來居然自己打了自己一巴掌:「我已經答應雄才不說了,怎麼竟然說漏了口?」
    「哎,你怕甚麼?就算你答應他不說又怎樣呢?現在,在中國大陸,誰還講究信用?好啦,算是我的錯!」楊勤忠竟然也打了自己一巴掌:「這一巴掌,就算是我向你賠不是!告訴我,到底他在化學課堂上鬧了甚麼笑話?」
    「化學老問他:金屬鎂在空氣和氧氣中燃燒有甚麼不同,他……哈哈……哈哈…」陳維來故意捧腹大笑個不停。
    「哎呀,到底他怎麼回答!」
    「你猜他怎麼回答?哈哈…哈哈…」陳維來大笑一輪之後,又連打了十幾個噴嚏。
    「笑夠了嗎?打噴嚏打夠了嗎?」
    「笑夠了,不過,我有鼻敏感,打噴嚏我自己控制不了!哈啾!哈啾!哈啾……」
    「快說啊!」楊勤忠明知對方是故意調自己的胃口,大聲呦喝道。
    「哈啾,哈啾!」陳維來又打了十幾個噴嚏,然後才說:「他竟然回答:鮮花插在牛糞上!」
    「哈哈,哈哈……」
     就這樣,陳柳兩人一起捧腹大笑地離開了達濠中學。
     鄞老師聽到那笑聲,不斷地搖頭:「這個畫家怕是病入膏肓了,這一頭剛剛向我賠不是,那頭就已經忘記得一幹二淨。看他笑得這樣開心,哪裡像是知恥近乎勇的人?枉費我的一片苦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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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村英明
木村英明 2022/10/13

「宇宙」是天文類最宏觀者,天文是各類名詞最宏觀者。故「宇宙」入聯,衹可以出現在下聯,以免造成「上(聯)強下(聯)弱」。

木村英明
木村英明 2022/09/16

民心所向,王者氣度。

木村英明
木村英明 2021/02/07

今年周遭環境影響春聯創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