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約黃昏後(260)

     礙於蔡詩忠在場,柳雄才沒有暗中跟蹤林映平和李相如去悅來髪廊看他們做甚麼。但是,他心裡明白,深夜,三舅不在家中安寢,卻背着三妗與李相如偷偷來城腳,肯定是前往悅來髪廊一飽淫慾……看來,李秀清除夕在演《歌女李師師》時對我所說的有關三舅三妗兩人各自風流的淫史恐怕不是坊間以訛傳訛的謠傅了。不然,怎麼剛才與三舅和李相如擦肩而過的陳弼華也以好奇的目光瞪他們?他大概是在想三舅怎麼今夜扶着一個醉酒的後生仔來悅來髪廊了?難道這鴇公除了喜歡與女人顛龍倒鳳、玩一皇多后的遊戲之外,還喜歡與男人硬對硬?
   「想不到,在達濠也有這等的奇人奇事！世風日下,徒歎奈何啊！」那人高個子,瘦身材,三角臉,皮膚很黑，戴一副金邊眼鏡,穿一副夫子長袍,五六十歲光景,是一位在職中學教師,叫陳弼華。文革以前,他經常去林映平外婆家,向林映平的外公請教寫古詩;改革開放後,他重新穿起了象徵老師身份的這一身夫子長衫。鑑於他與林映平的外公是師生關係,他當然熟悉林映平,深知林映平之頑劣,所以,林映平一朝致富便為禍一方早在陳弼華的預料之中,但是,林映平今日之荒淫糜爛至此,卻是大大超過陳老師的預料。看着林映平扶着那後生仔走進悅來髪廊的背影,他搖頭長歡:想不到甄老師的外孫竟是這樣的敗類！書香世家的後裔竟是如此寡廉鮮恥！甄老師的女婿精通音律,擅長拉二胡和吹簫,專誠於藝,因此,藝高達濠人一籌，藝譽頗佳。而這林映平也算是藝高達濠人一籌,不過,卻非承傳其父的才藝,倒是床上功夫出眾！
    陳弼華剛剛長歎一口氣,便看到林映平的外甥也和一個後生仔談話談得很投機,他自然而然地將雄才和詩忠的摯友的親熱類比林映平與李相如。他又長歎一聲「將相本無種,風流卻世傳」便消失於深沉的夜色中……
    「將相本無種,風流卻世傳?」雄才聽出來了:因為三舅的荒淫,自己也無辜被人嘲諷,他感到自己臉面無存;他感到委屈;他感到氣憤！但是,礙於蔡詩忠在場,他竭力保持鎮靜。
    「將相本無種,風流卻世傳?」蔡詩忠手指陳弼華那正在漸漸消失的背影搖頭對雄才說:「瞧他在說甚麼?顛三倒四,沒頭沒腦的！」
    柳蔡兩人一邊走一邊談,他們也消失於深沉的夜色中……
   在悅來髪廊,最後一個客人剛剛離開,蘇倩和蘇紅兩個同鄉的姐妹正合力清場,準備關門,不料,林映平和一個醉酒的新客入舖。蘇紅是新來的洗頭妹,剛來三天,三日來,他一直堅拒和客人上床一心祗當洗頭妹。所以,至今未遭客人沾污,可是,昨晚,她被迫與老闆娘古琴互相慰藉……
    「老闆。」蘇倩和蘇紅都極不情願地上前與林映平打招呼。
    「瞧你們這樣子,像是和我打招呼嗎?」林映平初見兩人勉強與自己打招呼,心中不悅,仔細一看,站在蘇倩身旁的那個比她矮一個頭的少女嬌小玲瓏、樣貌怡人,他火氣頓消,他睨着雙眼不斷地像掃瞄器一樣打量着蘇紅,「掃描」了她許久,才對她說:「你叫甚麼名字?」
    「被歹徒強姦時,還要笑臉相迎嗎?」自被林映平沾污後,蘇倩欲罷不能,沉淪於煙花之地,日夜不停接客,一心祗想盡快賺足夠的錢,然後回鄉當個體戶,自己做老闆娘,那樣,她就可以脫離苦海了。可是,上星期,她發現自己的下陰出現了無痛性潰瘍和皮疹,經醫生檢查證是染了梅毒。幾日來,她一直有情緒。此刻她正愁無處發火,一見林映平的這副淫相,心火難抑。
    「你說甚麼?」林映平已被蘇紅勾去了魂魄,無心應戰,祗是白蘇倩一眼,轉身又問蘇紅的名字。
    「蘇紅！」「小玲瓏」和蘇倩一樣翹着嘴說話,可是,蘇紅翹着嘴說話的樣子更加迷人。
    「相如,你喜歡哪一個?」林映平心想:假如李相如喜歡蘇倩那就省事了,真的那樣的話,我就用我今夜的激情占有蘇紅的初夜,就不和蘇倩那個了……不過,這樣自己豈不是虧本?不換的話,還算是「換妻」?古琴己經被他淫過了,假如李相如要的是蘇倩,而我今夜祗與蘇紅顛龍倒鳳,那我可就虧了！
    「當然是蘇紅。」「換妻」以前,李相如還是處男,扯下古琴衣服的那一刻,他也曾經耳紅,覺得林映平簡直是禽獸,自己不能像林映平那樣,但是,古琴的裙下春光着實迷人,更何況他從未和任何女人試過魚水之歡?渾身上下的沸騰的熱血終於令他失去理性而變成一頭野獸。他附耳回答林映平說:「你先！」
    「那好,先制服那個,然後,灌醉這個！」林映平心想,這倒好,自己不用吃虧。他附耳對李相如說:「待我完事之後,你將我綑起來,然後,帶她出走,這樣,她就不知道在你之前,她己經被我那個了……這樣,換妻就完成了,以後,她就是你老婆了,我不會再為難她。不過,記住,綑我時要打活結,不能打死結。」
    「可是,萬一她有了你的孩子……」
    「不怕,我早就聽說香港有一種避孕藥,叫妻之友,做之前,我將它塞入她的身體,包管萬無一失！所以,我姐夫每次回鄉,我都讓他幫我買好幾盒。」林映平手指蘇倩:「即使她們下海的第一次多是和我快活,我也無須擔心她們因為懷上我的孩子而以孩子來要挾我,高明吧?」

    四月四日清晨,柳氏父子就吵起來了。柳成蔭走到兒子的床邊,扯住雄才的耳朵,將他從睡夢中驚醒。
    「甚麼事?不能讓多睡一會了嗎?」
    「我問你,你在外面幹了多少傷天害理的事?」
    「神經病,我幾時在外面幹了甚麼傷天害理的事?」
    「還狡辯?我問你,李秀清是你甚麼人?」
    「她曾經是我女朋友……」
    「女朋友?她差一點就為你生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