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夢寫到隨遇而安

    某天夜裡，發了一個夢，夢見了十多年前自己心儀的一個女孩子，她依然還是十幾年前清純秀麗，她含羞答答地對我說：「華，十幾年前，我就知道你對我…知道你喜歡我。因為你對我的百般殷勤，已經足夠讓我相信這不是一般的男女友誼。可是，我一直恨你！」

    「恨我？」我想：這難道也是數學悖論的實例？世上竟然女人因為被男人喜歡而憎恨對方的？於是，我問：「這是甚麼歪理？」

    她說：「我不是因為你喜歡我而恨你，我是因為你喜歡我而又不敢向我表白而恨你的！堂堂七尺男兒，竟然連向自己心愛的女人表白自己的愛也不敢！我懷疑：這樣的男人，有甚麼魄力去成就一番事業？」

    「你當年不是想盡方法避開我嗎？」我問。

    「女孩子，誰沒有那點兒矜持？」她說。

    聞言，我如遭五雷轟頂：原來，當年我離求愛成功祗有一步之遙。可是我就是無法邁出這最後一步。為甚麼我這樣笨？讀小學時，語文課本不是已經有葉劍英元帥的「攻城不怕堅」的詩句麼？可是，我就在即將攻陷城池的時候，收兵回營了。如今，我總算明白我無法和心愛的人共涉愛河，不是因為別的甚麼事情，卻是因為自己不敢親口向她表露自己的愛意。可是後悔已經太遲了。

    「珊，我現在無所顧忌了。我想在此，向你說一句字本來應該在十幾年前就對你說的話：我愛你！」

    「不知羞！」她害羞地低下頭，微笑地回答：「已經太遲了！不過，我終於見到了敢於邁出這一步，我真的為你而高興！就衝著你這一句話，我願和你跳一曲交誼舞！」

    聽說她要和我跳交誼舞，總有受寵若驚的感覺，天下事為何總是「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陰」？我自然沒有理由不應承她。擁抱著心愛的可人兒，我和她好比那「穿花蝴蝶雙雙舞」……

    可是，我畢竟不是舞林中人，一不小心，竟然踩了她一腳，當眾出丑。

    在夢境中旁觀者的笑聲中，我驚醒，回到了更深夜靜的現實中，這一醒來，就再難入睡了。因為夢境給了我許多的啟示。

    試問世上有哪個人沒有做過夢？可是，對於夢境的分析卻是一問很深的學問。在西方某些國家甚至出現了析夢的專家。然而，我們平常人最關心的還是夢與現實的問題。誰都希望夢想成真，可是，有多少人可以夢想成真？

    曾記得，「風華正茂」之時，由於數學成績太好，我一直在幻想著：在不久的將來，我就可以踏入高等學府的大門去學習「一加一」的學問。可是，就在我越來越自信自己可以一層一層地往上爬上象牙塔的塔尖的時候，我的數學王國竟然坍塌在最後的關口！

    曾記得，「大學夢破」之時，我對重讀高中課程、「卷土重來」失去了信心，於是，我開始寄情於事業。可是，事業又是「一場春夢」。

    曾記得，在我失意的時候，我醉心於寫文章，可是，現實是「人微言輕」，我一個無名小卒，可以寫出甚麼名堂來？何況，大陸報紙祗能刊登那些粉飾太平的文章。而名家早就多如牛毛，幾時論到我？

    曾記得來港之初，《天天日報》曾經給我一個繼續「發夢」的溫床，可是，隨著《天天日報》的倒閉，我也夢醒……

    由於自己的不幸經歷，我十幾來一直對「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有許多感觸。然而最近的這一場春夢，終於使我大徹大悟：人活在世上，不能一本通書學到老。像向對自己心中暗戀的戀人表白這樣的事情，應該毫不猶豫。直至功下她心中堡壘為止；而對於學問，也要有「攻城不怕堅」的堅毅。但是，如果自己已經盡了力而最終沒有登上象牙塔的塔尖呢？不必對此太介意。在事業方面，變數可就多了，最現實可行的方法：隨遇而安。

    在這一場春夢之前，我剛剛重新找到了一份工作。這份工作，比起原先的工作月薪多了一千一百元港幣，聽起來似乎令人羨慕：一轉換工作，就可以每月多出一千元的收入！可是，當我到了工作崗位之後，我才知道：這份工作的工作量是原來工作工作量的十倍！我大失所望：為了這次轉換工作，我花了那麼多時間和精力，最終找到的是這樣的一份工作！

    原來現實早已為我上了「謀事在人，成事在天」的一課，這場春夢祗不過是「畫龍點睛」之筆，它點出了這樣的主題：隨遇而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