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約黃昏後(283)

   「你說明白一點,你說誰無恥?」鄭玲早就聽雄才說過李秀清在柳父成蔭面前「告親夫」的事,早已覺對方無恥,今聽李秀清含沙射影的這一番話,她針鋒相對地說:「承讓了,我哪無恥得過你?自己對愛不專,朝秦暮楚,還有面目說人家無恥?我聽說有人為了貪圖一個香港客的一條幾千元的項鏈而拋棄舊愛,結果,不單沒有得到那條項鏈,連感情也是兩頭不到岸,這叫作:放掉麵桃去搶餅,麵桃無了餅也無。我聽說那美娘後來還謊稱自己被林肖逼害,到林父處告親夫哩,你知道這個美娘是誰?」
     美娘、林肖都是取材於潮汕的潮劇《龍井渡頭》的角色,「放掉麵桃去搶餅,麵桃無了餅也無」是《龍井渡頭》中美娘的臺詞。窮秀才林肖上省赴試之前,林妻美娘為圖另嫁一個金龜婿趕到龍井渡頭逼林肖寫下離書,林肖被逼寫下「離書付你改嫁不得回家團聚」交給美娘,美娘很快就重嫁。後林肖得中解元回鄉,美娘又毀新婚約,企圖與林肖破鏡重圓,最終落得個「放掉麵桃去搶餅,麵桃無了餅也無」的下場……鄭玲巧借美娘怒斥李秀清,既為她自己討回一個公道也為雄才出了一口惡氣,使李秀清無地自容。
    「（白）哈……妙哉妙哉。（唱）好一個大膽小姑娘，羡煞多情小才郎，可笑那個糊塗老父，怎不到假山背後看一看?倘若寡人一定……」皇帝走向假山後,彷彿是要找張姿昭所講故事中的那個情賊。
    「哎呀,萬歲,你在找甚麼?」
    張姿昭講情賊故事無非是因為她「遲來一步」被薜梅「搶去意中人」而對毛、薜心生妒意,想借皇帝來嚇毛子佩一下,但無害毛子佩之念,眼見事情隨時鬧大,她祗好以向皇帝提問的方式提醒毛子佩小心。
     「我不明白你在胡說甚麼,也對《龍井渡頭》的話題沒有興趣,不過,別說我不提醒,雄才是個見異思遷的人,我勸你還是早早離開他為妙,若等到落得顏秋容那樣下場才後悔,那就悔之晚矣。」李秀清心想:大錯鑄成,雄才怕是永遠不會回到自己身邊了,興其讓利於鄭玲,不如來一個魚死網破。她竭盡潑婦繞舌胡謅說雄才是見異思遷的人,氣得雄才頓足捶胸,幾想狠狠地刮她一巴,可惜兩人在戲臺上的站距離較遠……李秀清心想:大錯鑄成,雄才怕是永遠不會回到自己身邊了,興其讓利於鄭玲,不如來一個魚死網破。她竭盡潑婦繞舌胡謅說雄才是見異思遷的人,氣得雄才頓足捶胸,幾想狠狠地刮她一巴,可惜兩人在戲臺上的站距離較遠……
    毛子佩眼見自己避無可避,祗好由假山後走出,希望他身上的這一身太監服裝可以瞞過皇帝的耳目。
    「如果寡人是那個姑娘老父,一定到那假山背後捉拿這個小情賊！」
    林映平一而再地聽到「情賊」兩字,覺得很刺耳:夜己深了,辭歲的鞭炮已經此起彼伏,古琴會不會上哪認識情賊去了?
    張姿昭說皇帝「醉了」;皇帝說「孤皇素來不會醉。」
    蔡詩忠讓李秀清「住口」,不許她誣蔑他的好友;柳雄才悄悄豎起拇指誇鄭玲好口才:「妳比那戲中的張姿昭更加巧舌善辯。」
    李秀清怒視眾人卻不敢犯眾怒;鄭玲突然走神,憧憬起她和雄才的未來……
    「哈哈哈哈,愛卿,寡人愛妳這張鸚鵡嘴,孤皇如今封妳……封妳為滿天妃(飛)！」皇帝讓毛子佩假扮的內侍召西臺御史毛寧入宮寫詔:「毛卿,命你寫詔書一道:封張姿昭為滿天妃,薜蕊昭策封為嬪妃加封……加封雪花妃。」
    「啊,滿天飛?雪花飛?哈哈哈。」毛寧一聽滿天妃和雪花妃之名,暗地裡笑個合不了嘴，他相信皇帝一定是醉了。扮演毛寧的是古寶徐,他暗自惦量,下一場戲便是毛寧再責其子,我正好借機痛打雄才以報他上次利用我兄弟與姐夫的矛盾奪權的一箭之仇:「下一場,看你爹爹我如何打你！」
    「小內侍,文房侍候。」
    「領……領旨,這裡來。」雄才早有準備演《三闖宮》之前在毛子佩的公子戲服內加墊了一件將軍戲服的盔甲，還用萬能膠在盔甲上豎了短鐵釘,古寶徐若用拳頭打他，那就像揮拳打刺猥一樣,難免為刺猥所傷,他帶笑回答:「我行得正,企得正,才不怕你！你要打我,可要用力些！」
    「啊,你……」古寶徐反問雄才:「你不驚死?」
    「啊,毛卿你怎麼了?」蔡詩忠反問古寶徐:「你也是高中畢業生,沒有讀過黔驢技窮的寓言?」
    「哎呀……」毛寧這才發現這位「公公」竟是自己的兒子毛子佩,又氣又恨,又羞又恐。氣的是兒子屢教不改;恨的是兒子不爭氣;羞的是毛子佩堂堂公子扮太監;恐的是皇帝萬一有所覺察,毛家豈不斷了香燈?
     雄才好像被古寶徐唬住了,拉開了蔡詩忠。
    「毛御史,你莫非中了邪麼?」李秀清見古寶徐與柳蔡兩人勢成水火,不禁幸災樂禍地笑了。
    「啊,中邪了！」古寶徐笑裡藏刀地附耳悄悄對李秀清說:「下一場……」
    「啊,中邪了?」
    「是,是！中……中邪了！」蔡詩忠提醒雄才:「下一場,他正好假戲真做地借機打你,你要小心！」
    雄才拍了拍詩忠的肩膀：「放心,我不怕他。」
    「料是大同伴駕途中辛苦了。」李秀清手指雄才,走近鄭玲:「下一場,有他的好看！」
    「這個?是了,毛卿,孤家念你大同伴駕有功,寡人如今封你……封你為謝國公,哈哈哈哈！」蔡詩忠不解雄才的「不怕他」是何意,瞪大雙眼看雄才。
    「謝國公?謝……謝主隆恩。」
    「小內侍,快送謝國公回府。」
    「領懿旨。」毛子佩轉身對其父說:「謝國公,咱……咱家送……送你回去。」
    「唉……唉,多……多謝公公,多謝公公。」
    「哈哈哈哈,二位愛卿,明天早朝再行加封,今可各各退下歇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