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灘上班的日子（一）

2012年12月4日

松花芥子十二月登場

第一次到上海，是一九九〇年冬天。

從虹橋機場出來，計程車沿着虹橋路，延安路一直開，到盡頭一個拐彎，眼前豁然開朗。左邊是一列的歐式建築，哥德式、羅馬式、巴洛克式，中西合璧式的大樓，右邊是挨着黃浦江的公園和碼頭，江的對面空空蕩蕩，只有一些農家房子和矮矮的平房。心頭一陣激動，終於來到了傳說中的外灘！我的目的地是外灘的另一端，蘇州河北岸的上海大廈。

與外灘的古典建築一樣，上海大廈也是建造於三十年代的老房子，建築師是美國人，原來叫百老匯大廈。八九十年代，對外的寫字樓很少，大部分的香港或外資企業，只好把辦事處設在酒店賓館裏，半個房間當辦公室，半個房間當宿舍，我最初的上海生活，就在這斗室中度過。

從辦公室往外望，首先看到橫跨蘇州河的外白渡橋。橋的對面是租界時代「華人與狗，不得進入」的黃浦公園，晚上那裏黑壓壓的，燈光暗淡，擠滿了一對對的情侶；遠眺是外灘的古典建築群和開闊的黃浦江面。在晴好的天氣，看一眼窗外怡人的景色，可以消除幾分工作的壓力和氣悶。

在比較空閒的中午時分，我最喜歡沿着外灘慢慢走，過了外白渡橋，是原來的英國領事館，現在是政府部門，門庭深鎖。再過去是花旗銀行、中國銀行。南京東路的兩端是和平飯店，裏面的老年爵士樂隊，世界聞名。過了南京東路後，最觸目的一棟建築是上海滙豐銀行大廈，現在是上海市政府，面前有警衞把守，氣象森然。最後來到了靠近延安東路的東風飯店，在上海唯一的肯德基吃上一頓午餐；東風飯店後來停業了多年，期間借給王家衛拍《2046》。

回程時，我會沿着江邊走。那不是特別愉快的經歷，黃浦江上貨船渡輪眾多，江邊也有很多碼頭，人來人往，貨物進出，繁忙和混亂非常。

這一年，發生了兩件影響了以後上海發展的大事。浦東開發和上海證券交易所開張，掛牌營業地點就在上海大廈對面的浦江飯店。我的一個同事，每天總得偷偷溜出去，到對面的交易所看行情，為只有八隻股票的買賣折騰。

一九九一年冬天，我回到香港。十年以後，我又開始另一段在外灘上班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