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篇小說] 失蹤之謎

(虛構小説)

東涌一個居屋單位, 報失了一名年約4歲的小童。這個名叫蕭平的小男孩, 是警局裏無人不知的「經常失蹤人口」。有時, 警察會在附近的馬路草叢中找到他, 有時在比較遠的隧道裏, 有時更在相當遙遠的海邊、石堆上, 甚或是引水道會出現水蛇的地方。有一次, 釣魚客在步往山上時發現力大無窮的蕭平正在以一個公共垃圾桶的底部把一條大概直徑6公分的毒蛇蛇頭割了出來……

「小平, 沒事嗎?」那個叫偉明叔叔的警察, 在再次發現蕭平蹤影時問道。其實這兩個人曾多次碰面, 即使在偉明不用上班的日子, 在街上碰見這位小朋友, 都會問: 「為甚麼又不拖著媽媽?」

「沒事啊, 叔叔。」回應了問題之後, 他深知偉明叔叔會再問「為甚麼又不拖著媽媽?」, 覺得厭煩, 自己把解釋先說出來: 「我看見一個仙女姐姐。她穿著一身白紗, 叫我想起希臘那些神像。」

「這兒風光很好, 特別多情侶來拍婚紗照, 看見也不足為奇。小朋友, 豬流感現在到處都是, 我還是快快帶你回你的家吧。」

「我不相信她不是仙女。也好, 先回家, 下次看看還見不見她。我深信緣份, 她選擇給我看到, 我一定可以再次看見她的。」

「看卡通片看壞腦了? 別多說了, 讓我報告同事們, 已經找到你。」

就在偉明通報孩童已找回的時候, 由於他沒有拖著蕭平, 蕭平再次走失。偉明焦急如焚地東張張、西望望, 忽然又給他看見一個身披白紗的女生, 把蕭平抱了進懷裏; 只是, 要步近時, 這個樣子有點兒像自己女兒的神秘女子, 已跟蕭平一起湮沒在浩瀚的大海與天空之間。

「怎麼辦呢? 小朋友不見了, 我還看見一些似不該看到的東西。直接跟同事們說? 他們才不相信, 就似我也不相信所見一樣。身披白紗的女孩, 不簡單; 說不定跟是次豬流感有關呢……

回到警署, 他只說自己因一時疏忽而再次讓蕭平走失; 同事問他: 「為甚麼不繼續找?」 他遲疑了一會兒, 才懂得擠出幾個言詞: 「蕭平這小朋友機靈跳皮, 他愛躲起來, 任何大人也很難可以把他找回來; 要是找跟他相熟的小朋友幫助, 又大危險了。」

「不要假裝了解小朋友。」偉明的同事兼妻子喜姐說: 「小朋友需要哄, 你哄一哄他們就可以讓事情順順利利。」其實, 喜姐正在為昨天偉明忘記為幼園低班的女兒買朱古力雪糕作默書奬励而氣著, 借題發揮而矣。蕭平再次失蹤, 悲天憫人的喜姐又怎會不擔心呢? 她更想親自去找找這位小朋友可能身處的角落。不過, 是時候下班了……

回家後, 偉明看見傭人嬸嬸正在神色慌張地擱下話筒, 便上前問個究竟。那大嬸說: 「其實……剛才接小伊下課之後, 我們走過馬路, 她還是拖著我的手的。只是一回望, 她的手已不再握著我, 而且她整個人都不見了! 我找了許久也找不到, 便報警。」邊說, 她邊顫抖著。

「為甚麼我沒聽見同事們說我女兒她失蹤了? 我們當差的從來不會走漏風聲。」

偉明說著, 喜姐已經淒厲地淘哭著了……偉明從來不許任何人哭, 但這一回, 他沒有罵喜姐, 卻對著大嬸連珠炮發, 說來說去卻都是那幾句「 為甚麼不好好拖著她? 妳好好拖著看著就不會走失了; 現在她走失了! 妳為甚麼不好好拖著她?妳好好拖著看著就不會走失了; 現在她走失了!……」

實是可怕-- 這麼小, 這麼天真可愛又漂亮的小女孩, 走失了, 不法份子或者立心不良者, 確有許多可以幹的事情啊。偉明即時致電正在上班的同事: 「我女兒小伊走失了, 有沒有收到消息?」

「偉明哥, 我們5分鐘前收到了。只是想弄清楚是不是你女兒, 才沒有即時告知你; 你知道啦, 我們又線路繁忙……」

「我現在可以回來警署繼續值班嗎? 我想快快找回女兒。」

「下了班, 你就下了班啊。不能搞亂制度。」

打工仔的所謂按章工作, 說時說得輕鬆, 一有事發生, 就會為工作的地方生出麻煩, 所以說世事至少有兩面呢!

「仙女姐姐, 」在雲海上, 蕭平和小伊一起聽所謂的仙女姐姐講故事, 蕭平有事想問: 「為甚麼我們會走上來了? 我們何時可以回家去?」

「小平, 你不是很不想回家, 很不想給媽媽打嗎? 」

「說到底, 我心裏現在真的很掛念她啊……當然更掛念爸爸。爸爸很好人的, 不打我的, 又懂得煮食。我現在肚子咕嚕咕嚕, 很想吃他親手炮製的豬扒意粉。」

「我也很愛吃意粉啊! 但吃得多會飽。」那叫小伊的女孩搭嘴。

「可惜現在爸爸不買豬肉類了。他說可能有豬流感。」男孩苦惱地回應……這句開始, 以下都是小男孩和小女孩的融融細語:

「甚麼豬流感! 那叫H1N1, 有人說是北美流感, 但不是跟所有豬都有關的。我有看新聞啊, 封鎖灣仔至銅甚麼灣的路嘛。」

「光是妳懂嗎? 難道我不懂?」

「只是說說啊; 現在我最想吃的是朱古力雪糕。」

「我知道下一句妳會說: 朱右力的朱不是豬肉的豬!」

小伊開始納悶, 回首一看卻再也看不見仙女姐姐。兩位小朋友正在討論到底甚麼事情在發生著。

撥開雲霧, 原來可以看到凡間的人在做甚麼。只是, 他們看到的街境太小, 根本得不到甚麼概念:

「用念力! 我想試試自己有沒有特異功能。」小伊笑著, 也自覺可笑。

「傻妹!」

「不試就甚麼東西也沒有得玩。你不試我試!」

小伊真的能從心所欲, 要景象變大就變大, 要移到東涌就移到東涌, 要移回家就移回家去。家中沒有一個人, 大概正於街上瘋狂地找她呢……她開始後悔沒有握緊大嬸的手, 還要給仙女姐姐的一襲衣裳吸引著。

蕭平見小伊能做得到, 不相信自己不可以, 也用念力, 也成功看到需要了解的地點的景象……

「媽媽正在哭著呢! 從來沒看見性格比男人還剛烈的她掉眼淚。」

蕭平的母親正在觀看電視新聞, 說香港有一個墨西哥人証實感染了近日最惱人那種會死人的流感, 忽然自言自語道: 「小平要平平安安啊! 要沒病沒痛沒任何損傷回來啊……最多, 以後我不再鞭打他, 只輕力一點兒打在他的屁股上。」

蕭平哭了! 小伊也跟著哭, 但她哭是因為蕭平在哭, 看不過眼, 自己也要哭個痛快, 才覺得公平-- 她心裏當然正在想: 「爸爸媽媽一定擔心我擔心得要命! 以後我會好好拖著嬸嬸的, 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了。

那個「仙女姐姐」在這時出現:

「你們明白父母對自己的苦心就好了。現在要回家了嗎?」

「要!」小朋友們異口同聲說。

「不過, 回家真的有這麼簡單嗎? 我花這麼多心思帶你們上來。」

「妳……妳到底想怎樣? 我是男孩子, 妳要做甚麼事情, 就叫我做, 不要傷害這位小女孩啊!」

「仙女」笑了, 笑得很奸, 不再像一個「仙女」。

「其實我是豬精! 我是那些養豬場隨處扔棄的似死沒死的豬! 這麼不得善終, 真的死不瞑目, 所以我不願死, 只花了最大的氣力, 變成現在這個模樣。」

「到底怎樣我們才可以回到父母身邊? 」不管這是男孩說的還是女孩說的, 心聲如一。

突然間, 蕭平發現自己拖著一個穿白裇衫、百摺短裙女生, 正在引水道那邊向回家的路走著……那女生大概二十來歲, 樣子就是仙女姐姐的樣子, 但他肯定這個絕不是她。而小伊, 則發現發現自己拖著一個穿黑t-shirt、牛仔褲男生, 正在引水道那邊向回家的路走著……這個男生大概二十來歲, 樣子似曾相識, 卻說不出在那兒見過。當然, 蕭平拖著的是小伊, 小伊拖著的也就是蕭平! 不過, 他們的手很快因為對方的不明來歷而鬆開:

「我有見過妳嗎?」

「我也覺得自己見過你, 只是想不起了。」

他們發現地上有一張印有「H1N1」新聞的報紙, 仿佛能記起之前的事兒:

「要回家!」

異口同聲。

不過他們變成了大人, 誰又能認出? 無家可歸, 只得宣傳防範流感的意識以換居社區中心給義工們的飯。至於住宿, 他們到快餐店看著對方睡, 對方睡醒時自己睡, 日復日, 直至社區流感潮逐漸退去, 而大家也也都替豬平反了。

豬精見兩小無猜為自己族群幹了這麼多有益的事, 把他們變回幾歲大的小朋友, 讓他們重享天倫之樂。

「到哪兒去?」

偉明、喜姐和蕭平的父母、警務人員以及新聞記者都未能從這對小朋友口中探得任何風聲; 總之, 他們就是開開心心、健健康康、毫無損傷地回來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