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約黃昏後(113)

     眼見林素嫻即將跟隨楊勤忠墜入池塘中，蔡詩忠急忙緊抱住素嫻的腰，將她拉回岸上來，楊勤忠的身體也略微趨前，但是，其重心仍然未回到岸上來。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一個理陸軍裝頭髮的五六十歲的「黑人」正好路過三人身邊，見此情景，忙跨出一個馬步用力將楊勤忠扯回岸上來。
    楊勤忠驚魂未定便忽忽上前行禮叩謝救命恩人。這時，他和蔡、林兩人同時發現他的救命恩人竟然是校長吳克。更讓楊勤忠感到意外的是他橫刀奪愛結果竟然撮合了蔡林兩人。他很後悔，後悔自己不該這樣魯莽。正是因為自己的魯莽，蔡林兩人此刻才能緊緊地擁抱在一起，以他們的兒女情長來向自己示威。他想自己刮自己一巴：我怎麼這樣蠢？人們不是常說「強扭的瓜不甜」嗎？愛情也是如此啊！我怎麼不能等到「瓜熟蒂落」時才將它採擷？我剛才所做的一切無非是為了阻止林素嫻愛蔡詩忠，可是，結果呢？自己親手將林素嫻往蔡詩忠的懷裡推。世上還有誰比自己更蠢？
    因為這「英雄救美」的一抱，蔡詩忠心中燃起了愛火；因為這「英雄救美」的一抱，林素嫻更加愛蔡詩忠了。這一抱，兩團熾熱的情火燃到了一起。此時無聲勝有聲，他們以無言的親蜜來向楊勤忠示威，將楊勤忠當成數學題目中那因為「四捨五入」而被忽略的小數點後數字，將它省略了。
    他們越是親密，楊勤忠就越覺得難堪。帶着極其復雜的心情，楊勤忠以快步奔跑來迴避自己親手為蔡詩忠導演了一出「英雄救美」的「喜劇」的事實，走出情場失意的痛苦。看着那顫動的石板路面，他在不斷地尋找，尋找一個可以讓自己迅速鑽進去的地洞……
    第二日，蔡詩忠將楊勤忠先擲石塊然後差點被自己推落池塘最後被校長吳克救起的經過向「二位君侯」通報。
    「吳克？」則強、雄才都感到意外。開學將近一月，二人已經對吳克有了初步的印象。
     在則強眼中，吳克就像是《劉明珠》中的明穆宗，而王廷階就像是「褻瀆君權」的「輔業親王」朱厚燔。則強根本就沒有想到吳克有這麼一着。吳克的樣子有一點像自己伯父柳成影，所以，即使吳克有一副既像鄧小平又像陳雲的樣貌，他在雄才的眼中是「奸人」一個。他們發夢也沒有想到吳克會「該出手時就出手」。
    「看你這副得意相，想必已經擁得美人歸了吧？」則強問。
    「慚愧，小弟稍遜一籌！承教了！」詩忠自「四人幫」結盟以來第一次「開書櫥」。
    「想不到你也懂得開書櫥！你和素嫻好上了？」雄才眼見「四人幫」中有三人已經找到心上人祗有自己例外地成了「孤家寡人」，對甄、蔡兩人既羨慕又妒忌，心裡酸溜溜的……
    「上課！」
    一聽到王廷階喊上課，「四人幫」都如同看到電影《劉明珠》中那個口唸「咫尺近龍顏，隻手挽朝綱；威儀臨社稷，輔業並肩王」的皇叔朱厚燔帶領群臣朝見明穆宗的樣子。
    下午的兩堂課是物理課。上課時，王廷階吩咐楊勤忠、蔡詩忠、林素嫻三人：「放學後，你們都不許走，到校務找我！」
    放學後，楊、蔡、林三人「奉召」來到校務處。
    「你們說說，昨天下午放學後，你們都在達濠中學附近做了些甚麼？」王廷階似乎沒有一點火氣。
    「……」三人都支吾以對。
    「你們都不敢說了？」王廷階看了看楊、蔡兩人：「既然你們做得出，還害怕甚麼？你們不必隱瞞了，吳校長已將他昨天所見的你們三人爭執的情況告訴我了！」
    雖然兩人是情敵，但是，一聽吳克將「案件」轉交「輔業親王」，他們此時心中有的是同樣的對「昏君」的痛恨，竟然不約而同地、咬牙切齒地罵起「昏君」來，他們都在想：你吳克算是甚麼東西？你要不就不要插手，既然已經插手，就得自己處理這樁「案件」，為何要假手於人？昏君！無能！
    其實，楊蔡兩人之所以痛恨吳克，將他當作「昏君」恰恰反映了他們害怕王廷階，他們寧願吳克自己處理這件「案件」也不願王廷階插手此事，因為讓王插手，他們受到的懲罰可能會重一些。這一心態就像《劉明珠》中群臣都不害怕「天子」獨獨害怕「輔業親王」一樣。在青籃小學全體師生的印象中，吳克不管事，大小事務都由王廷階操辦。王廷階給人印象是喜歡「越俎代庖」。因此，即使「朱厚燔」沒有謀反之實也難逃「褻瀆君權」的罪名。人人都罵「朱厚燔」卻沒有人會反思「朱厚燔」專權是因為他的能幹和「昏君」的無能。
    王廷階向雙方問明事件原委之後，各打蔡、楊「五十大板」。正當兩人都認為王廷階「公正」之時，王廷階給予了蔡詩忠較嚴厲的懲罰：他給楊勤忠的是一次口頭警告；給蔡詩忠書面警告，讓他拿着書面警告紙回家給父母簽名。
    「老師，我不服！」
    「你不服？」
    「對！事件是楊勤忠挑起的，他先是用石頭投擲素嫻，然後…總之，他是一錯再錯，我祗是錯了一次！」
    「可是，你差一點使他喪命！」王廷階義正辭嚴：「如果昨天不是吳校長搭救及時，他可能已經死了。倘真如此，你該當何罪？即使是誤殺，你敢承擔後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