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約黃昏後(137)

  「陰陽頭」步步進迫，有趕狗入胡同之勢；林映平面臨的是前無去路、後有追兵的處境。情急之下，他突然想起自己和林肖欽在汕頭旅社的那次較量。那次，林肖欽一開始就以先入為主的方法控制了我的思維。那次較量，最初誤中他為我設下的圈套，總是按照他需要去想問題，所以，無法在較量中取得主動，祗能任由他擺佈。現在，「陰陽頭」暗示我的雙腳廢了是因為她的「超能力」人為製造了一次車禍而引起的，聽來似乎真的，其實，是真是假無從考證，真假任她說了算。這和林肖欽的先入為主如出一轍。
    「我妻子古琴可是隻母老虎，我帶你的靈魂回汕，讓你對付她，到頭來還不是害了我自己？她這一人我惹不起，更何況她在我窮途末路時曾經和我風雨同舟？所以，我絕不會……」林映平又從煙盒中抽出一支「健牌」，希望通過吸煙來鎮定自己。
    對許多吸煙的人來說，香煙既可以像一杯茶那樣在其感到困頓之時為其提神醒腦，也可以像鎮靜劑一樣在其不安時安撫他的情緒。
   「這可由不得你！你不怕後果，就即管試試，看我如何修理你！」
   「陰陽頭」祗是用手朝林映平手裡的那包香煙作了一個人和人打招呼時慣用的「過來」的手勢，整包「健牌」香煙就從林映平飛到她手中，她又微翹一下嘴唇，一支香煙就飛向了她的口中。對她的這一「隔空取物」的「技藝」，林映平並不陌生，在港、臺的電影「鬼片」或者大陸的「功夫片」中屢見不鮮，親眼所見的倒是第一回。看得他眼花繚亂，此刻，他不能不相信「陰陽頭」「鬼力無窮」。此刻，他不寒而慄，冷汗淋漓；此刻，他才弄清了何謂「恐怖」；此刻，他才明白「一夜風流」是一種可以致命的病毒……
    在無助、徬徨中惆悵，他彷彿聽到耳際響起了鄧麗君的《路邊的野花不要採》的歌聲，他暗自歎服《路邊的野花不要採》的作詞、作曲和演唱者都有先知之明。這歌聲是如此熟悉，可是，我居然將它當作耳邊風。都怪我滿足自己一時淫慾而不顧後果，才會落得今日的如此下場。如今，這樁禍事怎收場？
    『真的沒有第二條路？』林映平如犯人面對審判時不敢正視看「法官」的那樣地用膽怯的眼神看「陰陽頭」，哀求道：『如果如你所說的「一、三、五、日」與古琴親熱，她一定會懷疑我有第二個女人！可不可以改一下日子，將「一、三、五、日」改為「一至四」，將「二、四、六」改作「五至日」？』
    『她是否發覺你有第二個女人不關我事！你有膽拈花惹草，一早就應該預計到遲早會有這麼一天！瞧你這副樣子，像甚麼？你看看，你還像個男人嗎？都說「男人膝下有黃金」，你竟然向我下跪求饒，接下來是不是還要流淚呢？』「陰陽頭」以鄙視地目光看了看林映平：『……哎，算了，算了，就當我怕了你，我放你一馬。不過，有個條件。要我聽你的，你必須先和我下一盤象棋，一盤決勝負，許勝不許敗。輸了，你就得聽得的安排，不能改日子。你敢不敢？』
    「事已至此，我還有別的選擇嗎？」林映平喜歡下棋，無論是上山下鄉時還是改革開放之後，也無論是肢體健全時還是肢體不全的現時，他的口袋裡都裝有一副中國象棋。他在桌上舖了棋紙，然後準備抓紅子。他想借執紅先行之機搶攻。
    「慢！這盤棋，你必須執黑遲走！」「陰陽頭」心想以自己的棋藝，執紅先行勝算較大。這一盤棋，對自己很重要，許勝不許敗，為了求穩，我必須執紅先行：「你懂不懂甚麼是紳士風度？女士優先，懂嗎？」
    「喲，鬼都懂得紳士風度？看來真是我失禮了！」林映平臉帶奸笑：「那麼，女孩子家半夜三更跑到旅社買肉，又是甚麼禮儀？你不覺得有失婦道？」
    「廢話少說！」「陰陽頭」執紅走了第一步「炮八平五」：「我勸你還是專心下棋為好，不然，一會兒輸了棋，可就沒面子！」
    「我怕到時沒面子的是你！」林映平鎮定應戰，走了一步「炮二平七」：「一局定勝負，不許反悔！」
    「一言既出，駟馬難追！」「陰陽頭」又走了一步「馬八進七」：「決不反悔！」
     林映平走「馬二進三」提防對方中炮吃己中卒再上卒然後「炮二平五」形成中炮「重炮將」：「不反悔就好！」
     就這樣，一個男人和一個女鬼為了一人一鬼兩個女人的「花期」而對弈，雙方都滿懷地沉着應戰。結果，雙方經過大約一小時、三十六回合酣戰，林映平將「陰陽頭」殺了個片甲不留，殺得「陰陽頭」祗剩下「皇帝」孤軍作戰，最後，他以中炮「重炮將」殺局勝出。
    『你猜猜，當你祗剩下「皇帝」一子時，我想到了甚麼？』林映平臉上露出了陰笑。
    「想到甚麼？」
    「我想到……我們的第一次，那次你被我剃……」
    「我讓你說！」「陰陽頭」的一右手已經隔着褲子捏住了對方下身的要害：「你不住口，我就……」
    「你想反悔？」
    「不，我想說的是你再不放手的話，你將來可別後悔！」
    『後悔？』林映平拍着胸膛：『你是女兒家，都敢說「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我怎麼會後悔？』
    「閑話少說！現在你贏了我，我當然聽你的！」「陰陽頭」搔了搔頭：「現在，我再給你指點一條財路！」
    「甚麼財路？」林映平這才想起來：大約兩年前，「陰陽頭」在我和她交歡的次日，給我指點了一條財路，所以，自己才能順利的接到「蓮花峰藥丸」的訂單。
    「梅州三藥生產的嘉應牌喉風散銷路好，以你的才幹而斷，你去梅州一定會有所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