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村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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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約黃昏後(232)

2011/06/09 12:32:04 網誌分類: 小說連載
09 Jun

     初見古老四偷摸李秀清前胸,柳雄才幾乎想衝上戲臺狠狠地打古老四一餐。但是,一想起自己曾遭她拋棄的傷心往事,他立即停下了腳步:誰叫你始戀終棄?假如你仍和我在一起,古老四就算色膽包天,也不能不心存顧忌,他又怎麼敢這樣胡作非為?這也許就是「一報還一報」的「現世報」吧!而就在這時,他發現三舅正向自己走來。
    「他一似表兄到此地。」李秀清發現古老四的左手正伸向自己右乳房,不知所措,無助地望向在後臺看着她的柳雄才。可是,雄才雙眼似乎特意地在迴避她的眼光。驟然間,她眼前一亮,劇中,李、馮兩人相逢於桃花樸中……桃花,對!她忙將雙手叉在自己胸前,作出撩撥桃花的樣子,架開了古老四偷襲她的手。
    「她淡妝素裹顏未改。」古老四心有不甘,準備再接再勵……
    「他音容笑貌猶如昔時。」此刻,李秀清才切身體會到被昔日戀人拋棄的滋味,祗好深深的暗自歎息令她今日身陷這種無助境地的人不是雄才而是她自己。在孤立無援中,她祗有還古老四一點顏色。就在古老四偷摸她胸前時,她也偷偷地將右手伸向古老四的下身,看準部位,捏住了他的「命根」,再用右腳狠狠地踩了對方一腳。
    「你是作年(怎麼)了,謝神戲作年好演《美人淚》偌些(這樣)的悲劇?」林映平怒視雄才,以命令口氣說:「快停下來,換演出別的劇目!」
    「……三舅,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你叫我換演甚麼劇目?」柳雄才先是一怔,民間對謝神戲演出的劇目有諸多的忌諱,絕對不能演出悲劇來酬神,以免招致來年的厄運。我怎麼一時間忘記了這一大忌了?可是,現在,不能演的劇目已經上了戲棚,如何停得了?
    「就演《張春郎削髮》吧!」
    「三舅,總不能每年的謝神戲都演《張春郎削髮》吧?」
      舅甥兩人就此在戲臺的後臺展開了爭論。這是自雄才入廠以來兩人的第一次正面衝突,也是林映平「改邪歸正」以來的第一次。最終,雄才以他的堅持成功迫使林映平讓步。
    「失散六載無音訊,莫非(是)天遣神差,今日相逢在桃花村裡。我趨步向前將他(她)喚……不可,不可!飄飄歲月似流水,六載人事多推移,桃花歲歲長相似,人貌豈能似少年?看起來,是我思念成病眼迷離,此情還須藏心底,待婉言細問釋狐疑!」馮香羅念念不忘安史之亂前的那個與自己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表兄李善元。而此刻,柳雄才和吳禮謙兩人的面貌交替地出現,時而是雄才伴她去達濠影劇院看陳強、陳佩斯父子合演的電影《二子的故事》的場面,時而是吳禮謙和她一起去青雲禪寺的大雄寶殿求佛簽的溫馨片段……可是,古老四就像一個擾人清夢的惡魔,一次次地打斷了她的回憶的溫馨。
     雖然古老四形穢,但是,他的聲音除了有一點祗有行家才聽得出的因為造作而產生的「假聲」的瑕疵之外,沒有明顯的讓人垢病的地方;而李秀清則是燕囀鶯啼,而且,她有別人沒有的絕活,可以因應不同的角色而變聲。上回演《張春郎削髮》她用的孫小華那種適合演才子佳人的喜劇的腔調。這回,她演馮香羅,她用的是一種介乎鄭健英的「烏衫(演悲劇的女主角的演員被潮州人稱為「烏衫」)腔」與繞平潮劇團花旦陳燕鳴的清亮充滿丹田力而又頗具韻味的「花旦腔」之間的她自己獨創腔調,讓人一聽為之消魂,似笙簫入夢,似花香引蝶。餘音裊裊,繞樑三日。在她的引人入勝的清音引領下,那些剛才七嘴八舌的非議雄才不能以《美人淚》來酬神的「老古董」們此刻已經擱置爭議,全心投入地欣賞《美人淚》了。
    「小姐,請了!」有了被捏「命根」的教訓,古老四再不敢偷摸李秀清了:「想不到你是這樣狠毒!」
    「客官請了!」李秀清也演得斯文了,不過眼中仍然充滿敵意:「這叫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方才琵琶豈是小姐所彈?」古老四膽怯了,面有懼色:「算了,就算是我怕了你吧!」
    「偶爾破弦,驚動大駕,真是貽笑大方了!」李秀清咬緊牙關,由牙縫擠出幾個字來,鏗鏘有力,似李世民的《秦王破陣樂》般充滿殺氣:「我又不是虎狼,你還懂得甚麼叫害怕?」
    「此曲高雅絕倫,聞之令人消魂,莫非就是宮中失傳多年的《霓裳羽衣》古曲?」突然古老四好像被甚麼東西啟了蒙:我還未娶妻,而她又與雄才分了手,本來,自己正可乘虛而入。可惜自己行為輕狂,惹她反感……不怕,人們常說「男人不壤,女人不愛」。不過,現時,她還在氣頭上,如何才能扭轉局面,讓她回心轉意呢?猶豫了一下,他改以文雅的口詞應對:「承教了!」
    「客官既知音律,當知此曲來歷!」李秀清笑裡藏刀地說:「誰說狗嘴長不出象牙呢?現在,我總算親眼看到狗嘴露出了象牙了!」
    「小生祗知此曲乃先皇(指唐明皇李隆基)夢遊月宮所得,孰料安史亂起,皇都陷落,此曲隨之失傳,未知小姐如能得此絕唱?」被李秀清罵為狗,古老四心中不悅,苦笑着,以平和的語氣為李秀清敲算盤:「既然現在你與雄才已經分手了,不如……」
    「儂於避難流徙途中得一教坊先生所授!」李秀清仍然冷若冰霜:「不如甚麼?」
    「如此說來,小姐並非世居本地!聽你口音莫非瀘州人氏?」古老四祗怕李秀清不入局,若她毫無反應,那麼,他就拿她無法了。見她開口,他覺得自己還有機會。為了調她的胃口,他故意欲言又止:「不如……還是不說為好,免得又惹你生氣!」
    「正是瀘州人氏!」李秀清的臉上終於呈現了發自內心的笑:「男子漢,說話怎麼這樣吞吞吐吐?」
    「奇怪,這兩個演員的動作、走位怎麼和鄭健英演出的那一出《美人淚》不同?」一個留山羊鬍鬚的「老古董」說。
    「七叔公,你不知道,這一幫的演員最擅長的就是這一手,這叫做戲外有戲!去年,他們演出《張春郎削髮》時就已經是這樣了,我覺得這樣的戲才好看,花看一出戲的時間便可以同時欣賞戲裡戲外兩場好戲,實在是機會難得,不為這,我才不來看哩!」
    「戲外有戲?我祗知道有夢裡有夢的說法,因為也曾經親身經歷過做夢裡有夢的夢。」
    「戲外有戲和夢裡有夢有幾分相似,七叔公是一個精明人,當然可以觸類旁通,無須我再解釋了。」
    「令尊豈是曾被詔封內閣大學士的馮曉業先生?香羅我是善元啊!」被李秀清嘲笑自己「婆媽」,古老四感到很難堪,為了避免再次被對方嘲笑,他「直言」了:「我是說,你可不可以當我的女朋友?」
    「相逢樂無憂,依稀猶似少年頭,凝眸相對兩無語,似有一番心事在心頭。」
     李秀清好像聽到一個她自己的聲音在她耳際說了一句「是狗總改不了吃屎」,白了古老四一眼,臉上露出了一副詭異的笑容:「可以!」
    「真的?」古老四感到受寵若驚。
    「可以!當然可以,大家一場相識,當普通的朋友,有甚麼大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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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村英明
木村英明 2011/06/09 16:09:14 回覆

暫存一字於此:鴆(寫《人約黃昏後》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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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村英明 2022/10/13

「宇宙」是天文類最宏觀者,天文是各類名詞最宏觀者。故「宇宙」入聯,衹可以出現在下聯,以免造成「上(聯)強下(聯)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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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村英明 2022/09/16

民心所向,王者氣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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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村英明 2021/02/07

今年周遭環境影響春聯創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