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約黃昏後(333)
柳玉娘舅父這個角色在劇中是配角,戲份較少,臺詞不多,這正好為扮演該角的蔡志明騰出思想空間，讓他想妻子齊娟勾搭林廢人(林映平兩腳截肢,靠假肢走路)的問題。在他眼裡,林映平祗是一個被他看不起的廢人,可是,偏偏就是這個被他看不起的廢人勾搭上妻子齊娟。他苦思冥想都想不明白為何女人多數喜歡那些形容醜陋或者肢體不全的醜八怪?在他眼裡,林映平要多醜有多醜,青蛙嘴,金鯉目,鷹鼻……他想,林映平解下假肢爬在牀上時的樣子應該像一條蛇吧?他盡量將林映平想比一切醜陋的東西更加醜陋,獨獨不敢面對他自己的醜陋,他怕照鏡看見自己那副讓别人疑他是列寧和卓别林的雜交後代的樣子,因為無論是像列寧還是像卓别林,在中國人的眼裡,那都是醜到極;他心裡有條刺,齊娟為何要紅杏出牆?就算她要偷漢子,也不該選林映平啊！如果是别人給他戴綠帽,他也就認了,可是,林映平給他戴綠帽他接受。獨獨忘記了一點,在林映平上他妻子的牀之前,他已先上了古琴的牀。
他不斷在內心問自己:她和林映平是何時勾搭上的?我家的那條巷,住了十幾戶,林映平是如何潛入我家而不讓我的鄰居撞見的?會不會是由我家新開的後門進入? 對,林映平肯定是由那後門進入我家的,不然左鄰右里不會毫不知情。怪不得半年前齊娟突然鬧着要開後門哩,原來如此。齊娟提出開後門的理由很牽強,說是我太肥胖,怕我是隱形的心臟病人,萬一心臟病突然發作,有個後門會方便求救……都怪我太大意、太信任齊娟了,當時我怎麼沒有想到她有這麼一着？現在看來,林映平和她搭上起碼在我家開後門之前,該有七八個月了吧。可是,他們是如何搭上的?在哪搭上的?
「秀才,請了。」幾位隨行的大臣都在狐假虎威,可是,微服外出射獵的李世民自己居然主動和馬周打招呼。
「請！」馬周「不識龍顏」,雖然客氣地應對李世民,可是,內心卻鄙視李世民一眾。
「秀才,適才你們在看相麼?」
「是,是,是,俺在看相,大人啊,小老袁天罡,善觀氣色,通曉陰陽,人稱我,袁半仙。」
「袁半仙?豈可為我相一相?」李世民笑問。
袁相士假惺惺地謙讓一番之後便趨奉地對李世民說:「今觀大人的五行,天庭有英勃之氣,帝閣有智慧之光,威鎮乾坤德佩陰陽,大人此相,富無可比,貴不可言。」
袁天罡趨奉李世民的胡謅,卻讓李世民聽得順耳,因為他是大唐天子,恰好是「威鎮乾坤」、「富無可比」兼「貴不可言」,於是,賞銀予袁天罡。而馬周出身微賤,生性不阿,心裡祗惦記着那些因為圍場打獵而遭踐踏莊稼的農民,最討厭袁天罡這般面目,聽了袁天罡的話、看了李世民及幾個隨行官員所為,大笑。這使他嬴得了柳玉娘的尊敬,可是,她舅父卻為馬周捏一把汗。
在臺下,觀眾議論紛紛。
「我覺得演馬周的柳雄才和馬周很像。」陳維來昇讀不了高中,比雄才早出來社會打滾,借着父兄的福蔭而在商海廣袖善舞,他打心裡看不起這個讀書比自己好而賺錢比自己差得遠同學,覺得雄才還未開竅,故借稱讚來拋磚引玉,目的是借别人的口罵雄才。
「秀才,你因何發笑啊?」李世民問馬周。
「是啊,他為他三舅的廠,勞心勞力,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可是,他沒有得到他三舅的重用。這和落魄時的馬周相似。」雄才的另一個同學李廷漢接了陳維來的話說。他在汕大一醫院任職,是醫生,他妻子則是接生護士,這幾年，夫妻倆撈得風生水起,故，他也看不起雄才這位同學,一聽陳維來的這一番話,他便知道陳維來想借别人之口罵雄才,當然不會上陳的當,然而，他卻與陳唱起了雙簧。
「我笑世人總欲這等花言巧語,大人,你也未能免俗,倘若朝廷也是如此,豈不誤了國家大事?」馬周不卑不亢,從容以對。
「招賢館」館主吳世隆說馬周誹謗朝政;李世民卻說「言之有理,未知秀才對國家大事有何高見?」
「若論國事,自有萬言國策在此。」
「雄才是有才華,敗在他鋒芒太露。」陳麗文興陳維來、蔡詩忠、李廷漢一樣,是雄才在青籃小學附中讀初二時的同學,當年她曾暗戀雄才,但雄才不喜歡她長得像古代的丫環。如今,她已初為人婦,嫁了一個包工頭,人已變得世故、市儈了。她也知陳李兩人在唱雙簧,但是,她改不了口快的毛病。
「你幾人不看戲就走開！」山羊鬍早已看穿了雄才的這幾位同學的面目又被他們擾了戲興,氣憤的說。
「你是招賢館主,不妨一看。」
「你有萬言國策,可借一觀?」
「看亦無妨。」雄才發現「柳玉娘」愁眉深鎖,他想:鄭玲為何發愁呢?
「未知秀才你這國策寫些甚麼?」
「如今大亂之後,百廢待興,官府不察民間疾苦,政多不便。」
「有何不便,試言一二。」
「修建洛陽宮,不合時宜,勞民傷財,大不便者一;達官貴人,圍場射獵,糟蹋農田,大不便者二……」
「這一帶白雪荒原,並無莊稼,何言糟蹋農田?」
「白雪之下,乃是過冬麥苗,大人,難道連這都不曉得麼?」
「萬言國策?盡是些胡言亂語;圍場射獵又有何妨?」
「當初隋煬帝圍場射獵,達官貴人乘機侵占民田,前車之鑑,怎說無妨?」
「你……你把當今天子比作隋煬帝?」
「(唱)秀才口出非無憑,貞觀天子暗心驚。李世民君臨天下歷四載,如此直言久未曾聽,巧遇賢才我心喜…賞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