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約黃昏後(334)
古氏兄弟在慶隆廠時,合夥穿印刷廠的櫃桶,將廠裡的錢化整為零地化為他們的私產,借着那些錢,如今,兩人已各自開了一家新印刷廠,原本已不屑再在雄才導演的戲中擔任任何角色，但是,雄才「覓來覓去都覓不到别人來演」常何和常福這對叔侄兼主僕。於是,他請三妗出面,請她兩弟演常何和常福。起初,兩弟都不肯,古琴便分别在兩弟面前「捶心肝貼尻脊(頓足捶胸)」,大哭大吵大鬧,說如他們不應承,她就要向他們全數追討回他們穿慶隆廠櫃桶的錢。古寶徐和古寶生雖然不是甚麼善男信女,但是,他們的良心尚未完全泯滅,至少他們心中還有一丁點他大姐、姐夫所沒有的親情。兩人見古琴哭得如此傷心,心中不忍,祗好應承他大姐演常何和常福。好在在《柳玉娘》戲中,常何和常貴沒少讓馬周受罪，古氏兄弟心中才好受一點。兩人私下商量,認定是雄才讓他倆演常何和常福，他存心想看自己出醜,於是，密謀在演出時伺機報復雄才。
「來,我家主人賜酒！」古寶徐右手拿一個空樽,左手拿一個酒盅,作了一個傾樽斟酒的動作,扮常福給馬周端酒,借走位狠踩雄才一腳。
「你家主人是誰?」馬周問常福的主人(李世民)是誰;雄才也借一身「袈裟」作掩飾,回敬古寶徐一腳,說:「踩得好,這樣才像個奴才,說明我知人善任！演常福者,真的非君莫屬。」
「勿多嘴鼻！有賞就是你的福氣,來,拿去！」古寶徐奸笑說:「我看你和戲中的馬周倒有幾分像。」
古寶徐想再踩雄才一腳,卻踩空,差一跌倒在戲臺上;雄才用背往古寶徐背後一撞,古寶徐又幾乎「馬失前啼」。
「馬周雖窮,也不食嗟來之食。」馬周將御酒倒進洗腳盒中,用來洗腳。這令李世民很氣憤。
「(唱)卻原來孤高傲慢一狂生,(念)如此,狂生不足取！」李世民拂袖而去。
李世民這一走,使他和馬周都錯過了一次機會,李世民和他所渴求的人才擦身而過;馬周錯失了一次一展抱負的機會,面臨絕境。但是,馬周此舉卻羸得柳玉娘的尊敬。
「叔啊,你呾覓個細個(小老婆）,這個(咩),你豈合意?」古寶徐欲偷偷摸鄭玲的屁股,卻被雄才抓住了那伸向她尻倉的手。
「妙極！猛猛跟隨保駕。」常何看了看柳玉娘,覺得她是當自己小老婆的合適人選;古寶生作了捕蟬螳螂背後的麻雀,偷摸鄭玲的尻倉得手。
「相公,你去長安,可有親友?」柳玉娘問馬周,鄭玲悄悄指着古寶生對雄才說:「他偷摸我尻倉。」
「並無。」雄才看着古寶生的背影,心生一計,悄悄對鄭玲說:「我有辦法對付他,等(一)下呷你呾(跟你說)。」
「既無親友,又身無分文,欲到哪裡歇腳?」鄭玲追問有何方法對付古寶生。
「到那招賢館。」雄才說:「别急,等(一)下呷你呾(跟你說),你先呷我呾,你近日為何總是神不守舍?是不是有事?不能告訴我?」
「甚好,你到了招賢館,倘若天子愛才,你做了大官,要求剛才一樣,敢為百姓執言！」鄭玲極力想掩飾:「沒有,是你多心了,我好端端的,有甚麼事?」
「這個,自然。」雄才說:「你别騙我了，你的眼神不對,平時,你和我說話時,雙眼總是發光的看着我,可是,近日,你和我說話時,眼光總是迴避我，我敢肯定,你家肯定有事,說出來吧,說不定我可以幫助你。」
「萬一時運未到,遇到難處,你可到一處投奔。」鄭玲堅持說自已心中沒有令她心煩的事:「真的沒事,你不單多心,還過份自信。我若真的有事,你能幫得了我多少?」
馬周問可到何處,柳玉娘寫了一張紙條,交給馬周。
「這麼說,你家真的出了大事?」雄才說:「說出來吧,說不定我可以幫助你，有志者事竟成,事在人為啊。」
「真的沒事。」鄭玲心想,你太天真了,還說「有志者事竟成」呢,其實，每個人都很渺小，小得許多事情都解決不了。我爸爸病了,得的是癌症,你能幫得了我嗎?她含淚對雄才說:「傻瓜,許多事都是天大的難題，並不是你想解決就能解決的,我越來越覺得人生無常,人其實很渺小。」
「到底是甚麼事?别騙我了,我看見你眼中帶淚。」馬周問可到何處,柳玉娘寫了一張紙條,交給馬周。
「那是因為我高興,你讓我很感動。要是我倆的愛能永遠停留在此時此刻,該多好?」鄭玲這才抹淚,她笑了,笑得那麼勉強。
「真的?那你為何慨嘆人生無常?」任由鄭玲怎麼說,雄才就是不信她心中沒有令她煩心的事困擾着她,但是,既然她不願意說,那他也祗假裝相信她的話。
「我祗是有感而發。我看你還是擔心一下你自己的前途好了。」
「我有甚麼好擔心的?」
「你願意一輩子留在慶隆廠?願意一事無成?願意守窮?」
「窮也未必是壞事,我才不希望有了錢過我三舅那樣的糜爛的生活,每日花天酒地,男的四出嫖娼,女的自己開妓館自當雞。這哪像是人過的日子?雖然三舅在商海裡呼風唤雨,但是,我並不以他為榮,我甚至懷疑他是人格分裂。不然,他怎麼會樂於過這種非人的生活？」
「倒也是。」鄭玲說:「我越來越好奇了,你三舅是如何和豬肉蔡的老婆搭上的?他和那個齊娟現在去哪裡風流了?」
「上豬肉蔡的家吧?我也不知道三舅是如何搭上齊娟的……」雄才見鄭玲將她的食指豎在她的嘴中間,他問她:「怕甚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