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討文學電影追憶三毫子小說

2017/04/03 08:41:12 網誌分類: 生活

03 Apr

        新著《字與光──文學改編電影談》的作者鄭政恆是專業影評人，對文學改編電影很有心得，他的專欄很受歡迎，電影迷不必我多作介紹，提點一下作者文章結集成書就夠了。

        我愛看電視台重播又重播的黑白片《家》、《春》、《秋》，小時候看得津津有味，更不用說金庸的《書劍恩仇錄》、《倚天屠龍記》，當我翻起《字與光──文學改編電影談》，讀到前面那一章《為國為民，俠之大者︰金庸小說與香港電影》，馬上就「過電」，更難得的是本書收錄共四十篇東西方文學改編電影的評論，每一篇都有非一般影評所載的詳盡背景資料，這不但豐富了我的知識，還進一步帶給我無限追憶和聯想。

        正宗本土出品

        「聖誕夜的悲哀︰依達與楚原的《冬戀》」重啟了我對上世紀六十年代三毫子小說的時代感覺。甚麼是三毫子小說？可以說，這是最正宗的「本土文學」，曾經在香港發揮過影響一代人的創作，也引起幾個十年之後，文化界持續不斷的爭議話題。作者是年輕人，三毫子小說對他來說只是一個傳奇，而非見聞，不過，他見聞廣博，談起1968年楚原執導，改編自三毫子小說天王依達的《冬戀》時，引述了1979年5月《號外》鄧小宇最有影響力文章之一︰《蒙妮坦的夢──一次依達回顧》，令成件事變得很有說服力。

        三毫子小說對我的影響不深，說真的，那時我是一名幼童，但是《號外》和鄧小宇對我的影響就十分大，事關我這一代人對香港社會、對世界潮流的知識，不是來自大學講師的課、圖書館的書本教材，而是來自《號外》這本雜誌，其中我最喜歡鄧小宇寫的東西。

        倡議中產式愛情生活

        三毫子小說最有名氣的是依達的《蒙妮坦日記》，不過，「幾乎所有自認為有見識的人都懂得批評依達，說他的小說膚淺、虛假、無聊、空洞。一直以來，依達是所有廉價傷感的代名詞。」鄧小宇在文章中，以清醒的頭腦，銳利的觀察指出︰「用正統的文學標準去批評他（依達）的作品是不公平、不適當的……只有年輕的依達才了解我們這群土生土長的心態，他明白，更寫出我們的語言。」

        如果不是讀到這本講文學改編電影的書，又如果不是這位年輕作者重提一個三十年前大學生社群開始自我感覺存在的本土意識，我鐵定迷失於「本土」這個符號之上，事關近年的所謂「本土」有太多不自然、不純正的沙石摻入其中。

        《冬戀》男主角是謝賢，女主角是蕭芳芳。依達筆下青春洋溢、摩登時尚的主人翁，與蕭芳芳百分百匹配，而他的故事盡是俊男加美女，背景是客廳的落地玻璃窗，加一個偶然的相遇，和一個年輕人理所當然的開始，這一切都教人回味的時代。依達涉獵西方文化很深，他成為西方文化代言人，倡議的是自由自在、不經意的中產式愛情生活。

        沒有刻意追求美學

        本書也有談日本電影，不過，我渴望見到當年為之沉醉的經典──山口百惠、三蒲友和主演的《伊豆的舞孃》，沒有在本書出現。作者很大篇幅談谷崎潤一的文學作品與電影，不過，同樣令我略有所失的是作者沒有詳談由吉永小百合演的《細雪》。

        為甚麼我提出這兩部日本電影？因為剛才談過的三毫子小說觸發我的一些感想︰甚麼是流行小說和文學的分別？鄧小宇推崇依達早在《號外》面世之前，「已經開始替這群當時仍在青春期的土生土長戰後新一代寫下他們獨特的興趣、嗜好、品味、習慣及世界觀，表達出他們因為所受的特殊教育及所處的特殊環境而出現的獨特的生活方式及需求。」不過，依達只是一位技巧很高的攝影師，網羅了這一代最具代表性的影像進入他的小說，但是他沒有刻意營造出、創造出更多的感覺在內。

        作為文學家，例如寫《伊豆的舞孃》的川端康成，只是抓住了兩個年輕男女邂逅這一刻的唯美感覺，就打開了外人進入東方美學的通道。又例如作者談谷崎潤一，指出他寫《細雪》時將《源氏物語》的「物哀」主題發揮得淋漓盡致。

        也許，依達沒有標榜自己是純文學家，他的小說也不必經營美學，更不必有把三毫子小說昇華至本土美學超凡層次的企圖心，輕輕的讓當年的年輕人迷一陣子，大家快樂一陣子，於願足矣。

        想不到看這本書扯出如此多話題，寫完這篇稿，我還反覆思考，希望發掘更多、更多。

        文：王文宇部份片圖：星島圖片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