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有一天，我們都會老去
2015/05/30 08:41:12 網誌分類: 生活
三年多前，婆婆患上癌症住院，在極短時間內喪失了自理能力。她很愛乾淨，每天都嚷着要洗澡，但因行動不便，又擔心她會着涼，每次我們都如臨大敵──有人負責扶着婆婆，有人替她洗擦身體，有人傳遞沐浴用品……人手眾多，卻還是手忙腳亂，記得曾不小心扯開了她手上的針管，看着鮮血在管子內倒流，婆婆沒哼過半句，我卻幾乎哭了出來。
最叫我忘不了的，是婆婆那時候的眼神。在生病之前，婆婆是個獨立又好強的人，對於連洗澡也要假手於人，她顯然耿耿於懷。每次被推進浴室，她也是低垂着頭，雙眼望向地面，不願跟任何人的目光對上，一雙不靈活的手不自覺地想遮掩身體。關掉花灑的一刻，在我們為她裹上毛巾前，她總是一臉不安地環抱着自己，我知道她不是怕冷，而是感到羞愧。面對至親尚且如此，你可以想像陌生人隨時看到自己的裸體，卻又不當作一回事的滋味嗎？還是青春少艾的日子，一個人的身體是如此的矜貴，別人多看一眼你的酥胸和長腿也覺「蝕底」，不幸「走光」會難過尷尬甚至崩潰。為何到了年老體弱時，這個身體好像不再屬於你，「被」赤身露體變成了家常便飯？總有一天，我們都會老去。尊重長者，就是尊重將來的自己。請記着，維持尊嚴、保護私隱，並不是年輕人才擁有的權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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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希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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