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國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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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歌

2016/05/09 08:41:16 網誌分類: 生活
09 May
        已經追不上時下的流行曲久矣。偶爾聽聽,或有所發現,都是「因城之名」,歌曲寫到當下社會的氛圍和處境。以往人們說流行曲以情歌為主(以至情歌氾濫),今時今日,政治生活化、生活政治化,倒好像反而是寫社會題材的,更容易獲得共鳴和迴響。

        寫社會題材的歌當然一直存在,但若說由「情歌」到「社會歌」算是一個「範式轉移」,流行曲不再帶領潮流而是反過來追逐社會,或者也可從十年前的「保育運動」說起。二○○七年中環天星小輪碼頭被拆,翌年皇后碼頭步其後塵,林夕給楊千嬅填了一首《集體回憶》(「集體回憶」此詞於當時流行起來),其中有這段:「紀念沿路鋪展都變名勝/原來悼念竟倚賴眼睛/碼頭難讓我渡過彼岸旅程/然而無限人做見證/拆卸了的心境」,似乎一種新的城市感性被填詞人捕捉下來,算是新一輪空間意識在流行曲冒現的濫觴。真正紅起來還要等一年後,由黃偉文填詞的《喜帖街》,謝安琪這首歌唱得街知巷聞,本來對「灣仔舊區」重建不太關心的人,都因此歌知悉一整條本來生氣盎然的利東街,一下子在重建巨輪下變成一條死街。利東街約在二○○四年清拆,時間上比清拆天星皇后碼頭更早,說到後九七城市空間抗爭,還真要從這一筆說起。

        《集體回憶》和《喜帖街》雖緊貼社會脈搏,但不約而同都有點叫人看開,是故有人也不盡同意或喜歡歌詞。也許當時抗爭意識還沒那麼高,也沒那麼激烈;《喜帖街》寫社會事件,也借愛情托喻,這也許亦是其容易被大眾接收的原因。後來的「社會流行曲」可能就愈趨直接,與社會運動的關係愈發緊扣,一首首如《太平山下》、《雞蛋與羔羊》,以至調寄自《孤星淚》中一曲的《問誰未發聲》等,都可說是「佔領運動」的前奏歌;填詞人周博賢特別值得一記。有些我也是回過頭來才發現,譬如饒舌歌手馬米(MastaMic)二○一四年七月推出的《我城》,西西文學經典來到「九十後」音樂人身上變了搖滾樂的憤怒之聲:「不怕滅聲/為我城發聲/全民覺醒/全城和應/意志堅定/將信念繼承/洋紫荊會黑暗中綻放光明。」

        也許社會愈壓迫愈多文化創作會迸發出來。「雨傘運動」除了重唱家駒的《海闊天空》,也催生了運動歌曲如林夕填詞的《一起舉傘》、周耀輝填詞的《撐起》,網絡則「二次創作」出《獨自去鳩嗚》等歌,「文青感」與「高登文人」雙管齊下雙線發展。「雨傘運動」轉眼一年多,好像人間蒸發甚麼都沒發生,其實種出的文化之花,很多還有待盤點認領。

        譜寫社會局勢和現狀,近日比較有留意也喜歡的,有CAllStar的《我們的電車上》和Mr.的《邊城》。兩曲風格不同,但音樂錄像不約而同都登上城中電車,以電車視覺,沿路軌滑行展現街道風光,也帶出一種物是人非之感。《我們的電車上》MV帶大家走過港島不同區域,旋律先是舒逸而後有變速,中後段變了黑白,張力漸生。而《邊城》則整個音樂錄像都是灰色的,旋律低沉,喜見歌詞出自劉卓輝的手筆。Mr.的歌我很少不斷回播,但這首loop了多回:「在遙遙長路裏/天邊海角在哪追/在茫茫迷霧裏幾多散聚/在凌晨甜夢裏/聽到吶喊聲/如城牆門漸厚/打開也累/Ohno,justletitgo」,聽着聽着,心裏也不禁想:要沉淪的終必沉淪,撐得這麼辛苦,何苦,或者,真的是,justletitgo吧。

        潘國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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