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面香港人：涼薄與愛心

香港人關注動物受虐、窮苦長者、弱勢社群，公益慈善，總的來說樂善好施，各有很好的心腸。

夏語雪有一位議員朋友，去年夏天，氣溫升至攝氏34度，他的貓兒「困」在辦公室內，被網民發現，網民以為辦公室沒開冷氣，舉報朋友虐貓。其實，當時辦公室冷氣開足，只是貓兒走近玻璃窗前玩耍，讓人以為貓兒想要逃走，朋友澄清後洗脫嫌疑。事件到頭來得啖笑，但「舉報虐貓」一事，足見香港人愛心爆棚。

話分兩頭，香港人雖然愛心爆棚，其涼薄無情也遠近馳名。2014年印傭ERVIANA遭女僱主虐打，每天工作時間長，睡眠不足三小時，還刻扣薪金。

夏語雪反思，究竟香港人是充滿愛心，還是涼薄。

某屋苑業主立案法團一位委員朋友告訴我一個兩難情況：「法團會議，主要商討用誰家服務，比如聘用清潔公司，委員基本上焗住揀最低價。明知用那個價錢請清潔工，根本無良，連最低工資都唔夠俾，都不能否決，一旦舉手反對，就有人質疑你串通另一家清潔公司，不夠公允。」

友人的處境，體現了香港人既涼薄又富有愛心的雙面性。我們每個人都可以愛心爆棚，但一講到自身利益和集體利益，就一定要歸邊，只能涼薄又無良。沒有誰有那個能耐，能力挽狂瀾，力排眾議，在一個會議上為一個自己見都未見過、但肯定受刻薄的清潔工講公道話。

友人話，每次經過走廊，見到清潔工被鄰居鬧，批評清潔不到位，自己心裏都不舒服，因為鄰居並不知道，法團僱用他們的合約金是多麼的刻薄。後來，清潔公司被揭發僱用黑工，委員才能重新投選出價錢「真正合理」、服務也「真正到位」的清潔公司。

面對區內露宿者問題，區議會同樣兩難，露宿者弱勢，理應關懷，但在區內居民要求治安優先的前提下，極其量只能採取對露宿者既驅趕，又贊助福利的做法。

香港人有句老話：「對別人善良，就是對自己殘忍。」

就憑這一句話，香港人可以大條道理收起愛心和慈祥，一百八十度變身涼薄老闆。在這現象背後，是香港人在現實面前被逼做的一個抉擇——先為理想和公益，還是先為自身利益？兩者可以兼有，固然是好，但現實沒有那麼理想，當港人被逼二者選一時，港人往往選擇在鏡頭前先為理想和公益，在鏡頭背後先為自身利益。

香港人具有時而愛心爆棚，時而涼薄的雙面性，對政府官員、社運人士、政黨議員來說，值得深思。

第一，不能以為選民只追求愛心，他們更重視自身的利益。

第二，不能以為選民只追求自身的利益，他們也追求彰顯愛心。

第三，撫心自問，香港人變成這樣，會不會是某些陳舊政策的複合副作用？

香港人時而涼薄，時而富有愛心，是很矛盾，但這也是一個既定現實。從政者的服務對象，就是這樣子的香港人。假如政府已疲於應付接二連三的社會爭議，那麼就該想想，是不是要多做一些疏導工作，減少市民互相競爭，讓香港人能夠培養出另一種不同的民風？畢竟，香港已然是個人口老化社會，不再年青，耐不住持續的高（血）壓。

早陣子，紅磡區與土瓜灣區，在長期缺乏旅遊配套和規劃的情況下，又再被峰湧而至的內地團逼爆。據知，現時情況已經改善，原因是九龍城女總警司親自出手，與接待內地團的商舖傾妥了接客規則，讓人家生意可以照做，但又減少擾民。這就是所謂疏導工作的最佳範例。不過，夏語雪也想反問，紅磡和土瓜灣不幸地成為「旅遊區」都這麼多年了，為甚麼關乎旅遊和交通的民生問題，要勞駕警隊出手擺平，而商經局、運房局、旅發局、區議會等直接關係機構好像一直都視而不見，無所作為呢？

*彭彭以夏語雪筆名刊於線報博客 2019-01-26 http://www.linepost.hk/index.php/blogger/7005-yn190126b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