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紅樓夢 驚見一代中國醫學文化（三）少年寶玉勝庸醫

    講了一集生育與人口，今集回頭，續論紅樓夢中醫文化。

    話說紅樓夢故事中，主角寶玉為一奇怪男兒，身為眾僕婢主子，卻絲毫無架子，反而事事為自己的丫鬟操心。一天，寶玉的大丫鬟晴雯，貪得意在大雪天，仗著素日強壯，單穿一件薄衣到外頭唬嚇友人，誰知因此感染了風寒，得了大病。

＊晴雯為紅樓夢金陵十二釵副冊之首，寶玉曾為搏她千金一笑，把
房中扇子任由她撕，「晴雯撕扇」遂成為紅樓夢故事中的一則佳話。

    為免驚動太太，寶玉悄悄喚了一名庸醫替晴雯看病。庸醫診得症候說：

    「小姐的症是外感內滯。近日時氣不好，竟算是個小傷寒。幸虧是小姐素日飲食有限，風寒也不大，不過是氣血原弱，偶然沾染了些。吃兩劑藥疏散疏散就好了。」

    診斷也許是對了一半，可是藥卻開得不好，給寶玉發現。書裡如此記載：

    寶玉看時，上面有紫蘇、桔梗、防風、荊芥等藥，後面又有枳實、麻黃。寶玉道：「該死，該死！他拿著女孩兒們也像我們一樣的治法，如何使得？憑他有什麼內滯，這枳實、麻黃，如何禁得？誰請了來的？快打發他去罷！再請一個熟的來罷。」

    後來，寶玉另請來一位王大夫，重新開藥。

    先診了脈，後說病症，也與前頭不同。方子上果然沒有枳實、麻黃等藥，倒有當歸、陳皮、白芍等藥，那分兩較先也減了些。寶玉喜道：「這纔是女孩兒們的藥。雖疏散，也不可太過。舊年我病了，卻是傷寒，內裡飲食停滯，他瞧了，還說我禁不起麻黃、石膏、枳實等狼虎藥。我和你們就如秋天芸兒送我的那纔開的白海棠似的。我禁不起的藥，你們那裡禁得起？比如人家墳裡的大楊樹，看著枝葉茂盛，都是空心子的。」

    故事妙處，在於寶玉當時只十來歲，卻已經具備相當的中醫藥知識，他知道每個人體質不同，特別是男女之間，男兒吃得的藥，女兒家未必受得。想當年我十來歲，頭腦簡直是飯團，五穀不分，可這個賈寶玉，卻分得出中醫大夫起的藥方，每種藥材的藥性，又知男女體質，不由我不敬服。

＊電視劇中的「晴雯撕扇」，撕頭一把扇，她還沒開心至此，誰知她愈撕
愈爽。建議大家心情不好，也可買些扇子回來撕一下，試試那種感覺！

    似乎在中國古朝，中醫學知識就在社會間相當普及，特別是富人，他們買得起藥材，用得多，也知藥性。大長今故事，想大家記憶猶新，長今一等醫女，每天都得為娘娘們診脈施藥，亦即是說，富貴家裡頭，定期讓中醫生們問診，可是尋常事，以致古來中醫知識在中韓等社會就相當普及。

    今日，我們的中醫藥知識，就相對短少得多。

    然則話分兩頭講，紅樓夢故事裡也先後述及多名庸醫亂開虎狼藥，表明民間庸醫也不在少數。俗語話「見過鬼都怕黑」，若然我們第一次見中醫，就遇著庸醫，病不好不特已，病況反受其累，我們就很容易對中醫完全失去信心。

    所以，但凡勸人看望中醫師，我總是特別小心，只敢推薦自己看過的醫師，或建議找去大學一些中醫藥系的教授的說！我自己見過一位浸大醫師，當時我身上嚴重皮膚敏感，但凡戴金屬眼鏡，或吃了海鮮，身上就冒粒粒起來，可幸醫師經驗豐富，看他一個月左右，服藥先後十三劑，身上毒素漸漸起清，才回復健康過來呢！ 

    回到故事中去，晴雯好過來一段日子，但舊患未清，最後在園中的是非中遭受冤屈，被趕出大觀園，在外間缺乏人照看，因病致死，令寶玉非常傷心，還為她作了《芙蓉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