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性愛之議：避孕套的信息

近日，同性婚姻立法爭議甚囂塵上。

相識的教牧學者浸大宗哲系系主任關教授連連呼籲信徒禱告及關注，又不停發論文回應爭議。受此氣氛影響，周日教會崇拜，就連負責領詩的姊妹禱告，也要在同性婚姻立法一事上向主參敵人一本，仿佛同性婚姻立法通過，世界就墮進深淵，世界末日，惡者大勝，無法挽救似的。

同性戀現象背後受忽視的社會因素

我研究日本少女文學及歷史，又從老師學習女性主義理論，我雖然也是教徒，但我的觀點當然不會跟教會內的主流觀點完全一致。因為這議題極為敏感，請容許我強調，我不是反對教會的觀點，只是不完全一致。

我看到了文明轉變引發的問題，在現代高度分化、制度化、工業化、資本化、充滿法律規章的社會中，人已愈來愈難無法維持基本的人際支持關係，假如連同性之間的支持也斷裂，很多人即將變得孤立無依。

我也看到，現代的避孕技術，以避孕套為代表，加上人口爆炸困境，都把男女間的性關係意義完全改變。以前，傳宗接代是性的首要目標，民族興亡，賴於生育，特別在戰爭及災荒期，人口損耗只能以生育率補充。但在人口已滿的世代，人又可通過避孕操控性愛結果，世界意識轉變之巨大，今人難以想像。

福音全球化

教會反對同性戀，一般根據幾節聖經：

1.可10:7引述創世記：因此，人要離開父母，與妻子聯合，二人成為一體。

2. 利20:13：人若與男人苟合，像與女人一樣，他們二人行了可憎的事，總要把他們二人治死，罪要歸到他們身上。

3. 羅1:26-27：男人也是如此，棄了女人順性的用處，慾火攻心，彼此貪戀，男和男行羞恥的事，就在自己身上受這妄為當得的報應。

除了以上的，還有一些，但主要論點都來自以上三節經文。我廿年前的老師周華山，曾以非信徒非同性戀者的奇特身份，寫下了一本不可能的著作《同志神學》。書中提及了聖經一節很關鍵的經文，是路16:16：律法和先知，到約翰為止。意思是舊約律法的效力，到施洗約翰算劃上一個句號。此後有的，是耶穌以血與人立的新約福音，耶穌概括的最大命令有兩條：一，盡心盡意愛主你的神；二，愛人如己。

正如昔日舊約猶太人守割禮，禁戒吃血，或者嚴守安息日，來到現代教會也不要需要信徒嚴守，這只能因為像耶穌在路16:16所說那樣，舊約律法到施洗約翰已經結束。事實上，施洗約翰及主後千六年左右，世界就蘊釀巨變，文藝復興，工業革命，信息時代，重商主義及各樣技術令世界發生急劇變化。

性別意義和家庭結構的轉變，只是眾多變化中的其中一樣。我不知是否上主已經預知人的世界將要發生巨變，故策略性地由主耶穌親口宣佈律法的變更，改用兩則更具指導性及概括性的原則代替舊約律法。耶穌指，祂不是要來廢掉律法，乃是要完全律法。完全律法，就是對律法的調整。

耶穌到來以先，救恩只與猶太人有關。耶穌到來以後，告誡門徒，要把福音傳遍世界，直到地極。那就是說，福音需要全球化。全球化工作最大的難關，是文化障礙。學者對此創了一個複合新詞：Glocalization，意即在全球化（Globalize）的同時，也需要本地化（Localize）。猶太教摩西五經條文繁瑣，非其他民族所能緊緊遵守，如果福音內容照舊買一送一，附贈猶太教教義，福音斷乎走不遠，傳不開。為此，福音從保羅和彼得傳給外邦人時，已開始全球本地化，把割禮和某些潔淨食物條例豁免。在我教會，中神院長李思敬教授多次話：「不要再問我信徒食不食得豬紅啦！」

問題是，當福音遇上世界性同性戀浪潮，是否也要繼續全球本地化。我沒有答案，但我肯定不贊成任何未經討論就貿貿然作出的武斷。至少，信徒做判斷以先，應首先本着耶穌第二命令「愛人如己」原則，先去理解一下同性戀者的世界觀和處境。在特殊的社會環境下，有相當的同性戀者，是在異性戀中無法得到足夠的愛的支援，才轉向同性愛。

逆向歧視危機

信徒反對同性戀，是在守第一命令，盡心愛神，因為神曾經在舊約指祂不喜歡男同性戀，所以信徒們恪守命令，反對同性關係破壞傳統家庭價值，讓男女結婚變男男或女女婚姻，這是他們對主所盡的忠。

詮釋聖經不是簡單的事，因為聖經內容豐富，時代和文化背景與現代人有相當差距。討論聖經教義是一個漫長的過程，通向對聖經更完滿的理解，有賴宗教及言論兩種基本人權。為此，我強烈反對任何法例，反過來對信徒的宗教信仰及聖經詮釋自由作出逆向歧視。

逆向歧視，是近期同志運動對宗教圈最大的威脅。根據反歧視原則，如果通過立例，信徒有可能因為不接受同性愛人士借用教堂舉行婚禮等問題而惹官非。這就是所謂的逆向歧視。同性戀人士因宗教對他們的否定而憎恨和攻擊教會，即逆向歧視。

我認為，信徒應有按自己意志理解聖經的自由，如果有信徒本着聖經，認為同性戀是一種罪，以致拒絕為同性戀者為伍，該等信徒不應因此受法律制裁，這違反了言論及宗教自由的精神。

從未有過的同性愛時代

傳媒理論大師麥魯恆指出，媒體即信息。避孕套作為媒體，也把性的意義徹底改變，這也只是不到一百年間發生的事。其中一個後果，就是世界出現要求同性關係正當化的要求聲音。

避孕套在人口爆炸的世界的出現，信息就是性與生育不再劃上等號。它令我們生存在一個性純粹為男女歡愉而存在的身體活動，因為避孕套，性可以與生育無關，這就產生了大量性即浪漫或幸福的現代人信念。我們生活在避孕時代，無法想像避孕套發明以先人是怎樣的過活。

生育時代

如果大家上一代有大家族傳統非核心家庭的親戚，也許還可以稍為想像得到。我外婆家屬於大家族，兩口子生育了六兄弟姊妹，這六兄弟姊妹即我的母親及我的舅父和阿姨。在避孕套不普及的那個時代，大家能想像嗎？每次性愛的結果，都有很高的懷孕確率。懷孕率高，嬰兒夭折率也高。

大量嬰兒出生，在聖經的世代中，是神的福祝，也是神的要求。神對始祖阿當和亞伯拉罕的說過：「你要生養眾多。」沒有避孕套的性愛等同生育，這既是祝福，也是詛咒，人沒有得選擇，來了一發，就預了要多照顧一個孩子。每一個孩子的出生，對父母都是一個道德約束。他們不能不照顧孩子，必定要養好他們，給他們奶水。孩子夭折，也是要為他哀悼，並不是簡單的責任。這些道德約束，不是今日一夜情受到避孕套保障下的人可以想像。

我不知道是不是上主刻意的安排，祂就在猶太人的律法摩西五經中，賦與了猶太人相當多與家庭有關的律法。其中一例指出，人與女子來了一發，必須立即向女子父母提親。這無疑有助確保孩子出生時，必有家庭及父母照顧。

如果嬰兒的生存確實是上主的考量，這也無怪乎上主也不喜歡嫖妓和淫亂行為。主說，當父親的不可讓女兒淪為妓女，免得使地淫亂。男人與妓女交溝的結果，是生出一大群沒有家庭照顧的嬰兒。記得吧？那個年代沒有避孕套，幾乎所有性行為都必產出嬰兒。

另一方面，在人口未滿溢於世界的時代，為了增加民族人口和實力，確保民族有足夠後裔繼承父業，生育是所有民族首要任務，也是人的義務，這是異性戀受到重視的最主要原因。同性戀無法生育孩子，拒絕生育義務，被視為罪惡，並不奇怪。

摩西律法重視生育，也反映於對寡婦的安排。如果有婦女丈夫去世，守了寡，按例其夫之弟要娶這名婦女為妻，以為兄長盡生育之義。曾有一個聖經故事講，有一名以色列男子不願盡這義務，到與兄長妻子行房時，發射前一刻把陽具拔出，故事清楚記錄在聖經之中。這反映在當時的人心目中，生育是一個義務。在個人享樂以先，摩西律法首先要求選民努力生育，使以色列得以成為大族大國。

新世界秩序降低生育要求

來到今天新約時代，世界現代化，人口滿溢，世界經濟無法令全球70億人都平等生存，令人口軟着陸反而成為國家政策重點。生育要有，但不宜多，主要目的是防止人口老化而已。同時，避孕套已經普及，人能藉它操控性愛結果，令性愛目的由生育變成單純的魚水之歡。

如此，世界系統對異性戀的不明文保護，可以預見將會減少。這是社會對同性愛態度放寬的主因。另一點，是世界經濟的操控方式已變，愈來愈少政權以武力操控人民，他們改用債務進行操控。只要你買了樓，押了物業，除了乖乖受控之外，還能如何反抗？在這種情況下，誰會再重視傳宗接代？反正有了孩子，能給孩子的不再是家業，而只剩下債務。這都是人類意識對性愛態度改變的原因。

既然生育不再是重點，相反，個體因為社會高度分工分化而孤立，擇偶愈來愈難，允許同性愛，反而為個體多給出一條得到愛的出路。

同性愛，不一定因為同性性慾而產生，信徒不可不察。

信仰角度反思

信徒們所熟悉的大衛王，妻妾成群。試問其元配米甲對大衛情深，還是掃羅的兒子約拿單對大衛更加情深？

耶穌曾回答文士的問題，指在天國人不再有男女之分，不需要嫁娶。若然果真如此，今人把全副靈魂押在同性戀議題上，到底有何意義？

我重申，按耶穌第一命令「盡心愛主」，信徒照字面解經，認為男同性性行為是惡行是合理的，不應因此受到逆向歧視攻擊。（不過，受攻擊是初期教會傳統，我覺得教會也無必要太敏感。）

另外，按耶穌第二命令「愛人如己」，不論同性戀者是否罪人，反正他們就先是人，信徒本着愛，第一反應就不應該是條件反射式的排斥，而是先走過去聽聽他們講說自己的處境和生命。反正耶穌也不鼓勵信徒論斷人，同性戀者是否犯罪，跟我們沒有太大關係，何況大部分同性戀者都不是信徒。他們有罪抑無罪，何不留給主去判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