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龍城寨小說
2015/06/29 08:4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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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
| 有關九龍寨城的小說，上期寫了亦舒的《我們不是天使》，多年前也讀過林蔭著的《九龍城寨煙雲》，同樣伺發於城寨命運塵埃落定面臨清拆，但執筆時間較晚，據作家自述，進城寨作資料搜集時城寨好些地方已拆去了，小說於一九九三年在《大公報》連載整整一年，一九九六年成書，距九七不遠矣。如果說《我們不是天使》帶有女性觸覺（主角是一個由中學演至成人的城寨女子），《九龍城寨煙雲》筆下的城寨則是一個男性主導的世界，人物以黑道偏門男性為主，女性只是被玩弄的姘婦；尋常正道者，只有主角韋天賣煙為生的祖母六姑，及其小情人苗薇及她當黑市醫生的父親苗磊。小說以「城寨最後的早晨」的警民對峙場面展開，主角韋天目睹事件經過，原來他剛從牢獄出來，依小說故事推斷，他大概於一九三九年於城寨出生，於一九六六年二十七歲入獄，坐了二十七年冤獄。他成長的歲月正值城寨五、六十年代「黑暗的日子」，由此小說聚焦於黑道人物爾虞我詐、肉拼暴力的世界、黃賭毒的生產關係等，戲劇化得來，亦有一定的事實根據。城寨文學研究者不少都寫過這小說了，有興趣讀者可找來一讀。 同樣寫城寨，編劇杜國威則有意避開城寨的刺青瘡疤，如他所言：「城寨遠古流存的『黃、賭、毒』已是人們的老生常談問題，不再新鮮，硬幫幫搬上舞台也不會引起共鳴」。結果，一九九四年他為三大藝團（香港話劇團、香港舞蹈團和香港中樂園）編劇的音樂劇《城寨風情》，就把故事推到清朝道光年間開始，由築城牆防海盜之初寫至一九九三年城寨就終正寢之日，透過兩個家族歷經七代人的恩怨，側寫城寨變遷；相信是城寨故事跨越時間最長的一次創作。音樂劇當年我錯過了，只能憑藉次文化堂出版的劇本集來重溫。 較少人談到的是崑南六十年代的現代主義實驗作《地的門》，也有一段情節寫及九龍城寨。對現實充滿不滿和憤世的青年葉文海一晚走進九龍城，鑽進了城寨中（小說以古稱「九龍砦」述之），陷進了儼如迷宮的巖層洞穴，墮入了一個情慾的夜晚。他經過排九檔、食狗肉的店子、吃白麵的店子，遇見賭客、道客、老人，最後來到一間小屋，在黑暗中摸上了三樓，以「八蚊雞」跟一個叫亞珠的妓女廝磨了半句鐘的時間。小說文字本來就充滿詩感和意識流，這段「九龍砦」的描寫無法重述，在此謹引一段：「壞的氣味愈來愈濃，與自瀆的氣味一樣，使他的肌肉抽搐着。漸漸這種氣味使他凌空，在四通八達的『窮巷』穿插着，飛奔着。他甚麼都輕了。他的肉體，他的靈魂，都輕了。與地穴中的人一樣，像剪紙，像衣服，風一過，便飄散了。」也是經此一役，才出現書中獨創的「十個綠色的四方的月亮」異像，葉文海徹底幻滅了。 說到城寨小說，筆者十五年前亦寫過一個短篇少作《遊園驚夢》，寫一對父女在城寨拆遷七年後回到變身成中國園林的城寨公園，今昔對照，官方歷史不記小人物聲音，人物被約化成一個數字，掩蓋於所謂「存昔日城寨之神髓」的古蹟文物之下。時間彈指間掠過，城寨消失二十年後，仍不時有以城寨為題的創作出現，年前聽說有一小說《九龍城寨》改編成本土漫畫後在日本獲獎，至今未讀，有機會要找來看看。 文︰潘國靈 潘國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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