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體夕陽無限不好

2016/07/12 00:12:32 網誌分類: 科技
12 Jul

夕陽無限好,卻是近黃昏    ~

夕陽行業,老早應該講,但每次下筆,總是有甚麼更加緊迫的話題,才始終沒寫。

今周寫,更好,因為上周有幸在太極會社裏的講座聽到報業高人的分享。

說來我會也真奇怪,明明是太極會,卻廣結善緣,連報業高人也結上了緣,可以聽他一數幾十年的報界風雲。

講夕陽行業,卻扯上報業,意味着連高人也認同,報業是夕陽行業。席間,高人預備了很多數據,包括香港過去近百年的報章數目,由近百份跌至現在十份前後,又數落了一大堆結業報章的名稱,其中很多老報都辦不下去,包括華僑日報、天天日報,也有一些報紙曾經只刊三天便告結業。

高人分享一句行內老話:跟誰人有仇,便慫恿那人去辦報或拍電影。為甚麼?因為九成機會虧本虧到入肉。

說實在,報業成為夕陽行業,原因大家心知肚明--互聯網興起。

準確來說,應該是說數碼媒體興起,改變了傳統媒體的命運,因為單是互聯網,還不足以如此推倒傳統媒體的地位。當人人手裏都有一部可聯網手機,又配置高解像鏡頭和專業收音裝置,同時電腦愈來愈快,人人都可以簡單輕鬆地編輯文字和音像時,大家還真的需要記者和報紙嗎?

我自己的第一個職業就結束於夕陽之中。當個兒童刊物編輯,是愈來愈易做,但編輯部編制也愈縮愈少。為甚麼易做?因為有了網絡,我愈來愈不需要離開編輯室,資料也可以從網絡上撲到我的電腦屏幕面前,再用不着經常出外採訪。初時介紹玩具還得靠自己和攝影師拍攝,後來一些玩具公司乾脆都自己把自家玩具拍了下來,把靚相寄過來給我們用算了,有些玩具連碰也用不着碰,照片已夠我寫稿所用。

有時,我想,如果讀者也像我一樣知道上甚麼網可以看到甚麼喜歡的,她們還要讀我們的雜誌嗎?反正,她們在我們書裏讀到的,有好些是我們在網上找回來的東西。當然,我們自製的漫畫、故事、推介、封面特寫,還是我們自家的東西,但好些舊信息已經普及起來,例如動畫資料,查一下維基百科、萌娘百科,隨時比我們書裏介紹的還要豐富。以前雜誌的殺手鐧對頁彩色大海報,在手機電腦桌布面前也逐漸失色。

那個夕陽無限好,卻是近黃昏的感覺,我早就切身地體會過。後來,連老闆也落馬了,我也離開了雜誌,轉投兼職式的高等教育工作,一做就是六七年。

因為網絡科技帶來媒體的世代交替,不但在報章出版業裏發生,更發生在娛樂界。

一次,我參加了一次政府舉辦的版權條例修訂諮詢會,群情洶湧的一方當然是二創愛好者,但是為了抗衡二創愛好團體,政府似乎也張羅了一些版權支持者--版權大聯盟,造成兩陣對壘的形勢。

進入台下發言環節,一名疑似失業漢滿腔眼淚出來哭訴,指控盜版物砸了他的飯碗。話說原來此君以前是幹唱片行業的,現在因為世界變,已經不再有人聽唱片或者CD,因而好景不再。老實講,如果盜版物對行業經濟打擊真是如此的大,為甚麼荷里活仍是荷里活,日本宅文化愈搞愈大?我回看香港樂壇,根本找不到甚麼好東西,值得搞盜版的去盜。這是個連四仔AV的CD市場都在萎縮的世界,何況音樂?

世界在改變,有些人還在眷戀當日的夕陽,讚美着夕陽無限好。

有本書對這些人很有啟發性,叫做《誰偷走了我的芝士》。其實,根本沒有誰把芝士偷走了。是整個媒體環境因為技術革新而變化了。當觀眾能夠對着手機自拍或錄下現場的笑笑小電影時,觀眾對標準化的娛樂需求不會下跌嗎?

一個很可悲的事實,我們自己那一行搞兒童刊物的也是如此,就是--當銷量下跌時,我們竟然都只懂得把銷量下跌的原因歸究作為對手的另一本書,從來沒有人想想,讀者們是不是已經給其他新事物吸收去了?

如果銷量下跌是因為對手做得好,為何對手都摺埋之後,我們的銷量依舊每況愈下呢?

如今,小朋友閱讀,主要模式已不是對着紙章,而是對着屏幕,早熟的孩子還會開facebook戶口,與朋友交換資料,一齊取樂。當小朋友的生活方式都變化了之後,大家還堅持紙媒,又有何意思?

可惜,我沒有認識太多搞IT的人,老闆也不識IT,我刊一直沒能軟件化,進入網絡去打開新天地。老闆一天還在,老闆的極限就是我的極限。老闆離開的那一天,我試着向公司要求一個較高的職權,看看公司會不會給我機會去變革,但似乎因為我是舊陣營的人,新上位的不認識我,也不信任我。

最後,他們放棄我,我也放棄了他們。

現在,香港在長期的地產霸權侵蝕之下,頹相已經盡現。整個香港也現出了一副夕陽相,也就是一副死相。

大家以為圍標甚麼的是惡人所為?錯了。

搞圍標的都是大家香港人引以為傲的測量及建築業專業人士,如果不是專業的,怎麼圍標?難道真的以為圍標是低技術工人或者一些九流營業員做得到的事?

為甚麼要圍標?一般人只想到,有人犯法,不公正,卻沒有人想--有頭鬚誰想做癩痢?根本投標程序發生機器式的去專業化,只看標價不看內容,結果循正途寫標書的公司能接到的工作趨近零,因而全部食西北風,然後結業。在汰弱留強的機制下,不死的專業人士都是會玩圍標的。

圍標,其實是香港專業界走入夕陽的警號。

好了,夕陽帶來一片悲愴的光景,應該很絕望。可是,報業高人在會上拋出一個新詞語--夕陽管理文化,試圖重新為夕陽定義。

他明言,該詞是他發明的。夕陽管理,他認為是借行業的衰微整頓業務,並趁機會淘汰劣質對手的好時機。實質上,我看他公司的部署,明確知道他的夕陽管理,根本就不夕陽,原來他的報社早在二三十年前便以研發某些電子信息數據庫,佔盡了媒體轉型的先機。他的報紙,並不是他的集團的旗艦業務。另外,他主張認識客戶,用心做書,他的集團旗下一本生活消閑雜誌,取得同類雜誌的最多廣告。那本書,我見到名字,十分認同--確是好書。

據知,多年前有一本書曾在香港發行,名叫《藍海策略》。該書作者主張,與其在一片血腥的市場上拼,不如出去尋找藍海。換言之,這是另一本《誰偷走了我的芝士》。《芝士》主張不要眷戀舊芝士,應該出發尋找新芝士。《藍海》也是如此,讓人不要眷戀紅海,勸喻人出發找尋藍海。

《藍海》中書雖曾在港發行,市面上卻很難買到,原來原因是一半的貨給高人的公司買了,發發給他公司裏的全部員工。

那麼說,媒體是不是快要滅亡?如果變形即是滅亡,媒體必亡。但是人,終究需要交換信息而生存,媒體對於人類來說,永遠是必須的。只是,未來的媒體,肯定不是二十年前我們眷戀着的模樣。找尋新媒體的道路是艱苦的,更糟糕是已有大手插滿了旗,挑戰者很難加入。有一些大學部門,肯定會步入艱苦的寒冬期,例如我另一母校浸大的傳理學院。舊的一套,無論是公關、新聞和電影,都已變得愈來愈不管用,關於新媒體的研究,進展卻是十劃都未有一撇。在這個情形之下,大學該怎麼教育他們的門生?

高人除了分享了自己的高見之外,對於現在大學的傳理學部門也頗有微言呢。

我自己呢?信主的,沒有甚麼夕陽不夕陽。阿伯拉罕如果不離開吾珥,他的子孫也不會去得到應許之地。彼得不訣別捕漁的生活,也無法建立教會。

只是,看到好些人的心還在舊時代裏,因為對過去的痴戀而詛咒新世界,覺得關於夕陽現象的事,還是該寫一寫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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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回應

我們是否需要用謊言去打擊說謊嘅敵人,難道

現時香港情況,正是全面學習中國文革時期的惡行,口口聲聲要民主,其實係自我民主,不需守法,大話連篇,候德健說得不錯:我們是否需要用謊言去打擊說謊嘅敵人,難道事實是不足夠?

泛民也不是好東西,它是常用謊言手段的傢伙!

萬大有商量
萬大有商量 2019/06/20

年青真是好 充滿活力

彭彭
彭彭 2019/06/19
@我係你舊生...

感謝同學... 等候下一個風和日麗的自由寫作時代來臨吧(完全不知何時)... 現在是寸步難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