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在聖經與父在婦運

    父親節，氣氛從來及不上母親節，原因不詳。也許原因在於孩子都在媽咪肚子裏出來，感情特別深厚，又或者，世上都感受到，母親們所受的苦，素來都比父親要多，所以需要較多的愛。

    學習女性主義文學批判，讓我發現到，「父」這個詞語在歷史中是多麼的惡名昭彰，受到何等多的女性所怨恨。婦運由18世紀延續到現代，大家討論着的話題，就是女性如何才能從父權壓逼之中得到自由解放，仿佛「父」為萬惡之泉源。

    這一觀點亦可以在無線電視劇找到，心水清的都會發覺，無線劇有一個永恆的女人信息－－男人沒有一個好東西。尤其是出於家燕姐角色之口，更加有說服力。其實，電視劇的主要對象，幾十年來都是中老年已婚女性即師奶，師奶之痛，最痛男人之不忠與不負責任，但又要師奶在家勞碌把持所有家務。

    對於女性向男人聲討的罪名，我自己都覺得男人難辭其咎。有一次，新聞報導了未婚媽媽的統計數字，我在網上發了一則回應：「為甚麼增加的是未婚媽媽，而不是未婚爸爸？香港男人的骨氣都在哪裏了？」我記得這回應後來得到相當數目的讚好。

    由於孩子都總是從媽咪肚裏出來，男人對嬰兒的出生沒有實感，突然告訴他們「你是爸爸」，沒幾個男人能接受現實。不過，未婚媽媽一樣也接受不了現實，卻不得不接受，因為子宮裏真的有生命出來了。所以，在很多古老的劇集中，總是聽聞很多含辛茹苦的單親母親故事，相反帶子洪郎（日本為帶子雄狼）故事則非常少。

    以上是針對母親的辛勞而言的女性視角批判，另一種則是父權對女性的束縛，反映在像紥腳這一類的封建制度之上。要解釋父權束縛，我覺得馬克思主義挺管用，恩格斯指出人類社會出現私人財產，以及男性從母系社會女性接掌了生產資料之後，就開始視女性為生育機器，為了確保女性生育出自己的血脈為財產繼承人，男性遂把女性約束在家，不許外出，故中國封建社會有所為大家閨秀不應拋頭露面之說。舊時醫學不發達，只要女子外出半次，男人就已經無法確定孩子是己出還是野種。

    而且，男性約束女性，財產愈多者，約束愈是嚴格，因為繼承的資產多，所以資產階級婦女最缺自由，反而窮人之男女間性關係隨便一點也沒關係，反正財散人安樂，沒有財產繼承問題，孩子不是己出也不是問題。

    恩格斯指對於資產階級婦女來說，婚姻也是某種賣淫的形式，只不過妓女是逐次賣淫，富人是一次過藉婚姻買下女性的一生自由而已。

    如此想來，父權的確乞人憎到極。

    女性主義者之矛頭，也指向基督教。有人議論，為甚麼上帝是男性，不是女性。有人質疑上帝先造亞當，後造夏娃，以及夏娃先吃禁果的故事，是父權證明女性應屈從於男性的最大而最狡猾的借口。而事實上，聖經既是猶太人的歷史，而猶太人亦是男尊女卑之民族，那麼說基督教信仰是父權對女性壓逼的幫兇，這種罪名就難以洗脫。

    這種女性主義對基督信仰的指控，遲早有一天需要解答。

    周日父親節，解答到手。一位神學院老師來我教會講道，主題是浪子故事，他指出分身家出走的小兒子固然是浪子，但埋怨父親接納小兒子回家的大兒子，一肚子都是斤斤計較的思想，心中不以愛來對待家人的關係，也是一種浪子表現。結語他引述一句經文，令我對父權問題恍然大悟。

    那一節聖經來自保羅書信。保羅說：「你們學基督的，師傅雖有一萬，為父的卻是不多，因我在基督耶穌裏用福音生了你們。」最當頭棒喝的是那一句「為父的卻是不多」。這又令我想起舊約聖經的一句：「你們作父親的，不可辱沒你的女兒，使她淪為娼妓，免得這地淫亂。」我不免想到，收下富人巨額禮金嫁出女兒，讓她受富人家一生軟禁，為富人產子，按恩格斯的說法就相當於使女兒淪為娼妓，而聖經卻似乎在指責這種做法有違父親的職責。

    換言之，我在這些經文中得到的信息，在上主心中符合聖經父親資格的人少，也許正因為世間很多父親令女兒淪為娼妓，所以他們沒有符合做父親的資格。對上主來說，父親不是這樣做的。做父親的，會為孩子的幸福操心。

    路加福音又載：「他必有以利亞的心智能力，行在主的面前，叫為父的心轉向兒女……」「他」指的是耶穌，耶穌要叫為父的心轉向兒女。

    在女性主義者眼中，父權對女性壓制另一種表現，是從來不提男性貞操問題，卻非常在意女性貞操。耶穌曾親手處理過一宗關於女性貞操的案子。一名淫婦按舊約律例遭人處以石刑，石刑是大家有權向罪人投石，直到罪人被石頭打死為止的刑罰，到最後罪人死在何人手裏是沒法知道的，所以所有投過石頭的人都可以說人不是我殺的。

    然而，那一次，耶穌說：「誰沒有罪，就可以繼續用石頭打她。」結果所有人都離開，令婦人得救。耶穌問婦人說：「打你的人呢？」婦答：「都走了。」耶穌說：「我也不定你的罪，從今以後不要再犯罪了。」耶穌仍然站在父權一方，沒有宣佈女性性解放，讓女性任意濫交，貞操仍然要守，但他卻寬恕了該名婦人。

    女性憎恨男人，也許不一定單純因為父有父權，而極可能是因為男人單方面苛索女人，不把女人當人看待。聖經要求男人的心轉向兒女，對待人將心比己，這一點沒多少人做到。聖經確實賦與了父權，但聖經對「父」之要求也相當高，做不到要求的人枉為人「父」。

    以西結書記載天使對罪民施行天罰，上主要求天使從「長老」殺起。所謂「長老」，就是上主在民中賦與最大權力，具有指導民眾責任之人。如果做頭的沒做好，上主要追究責任，首先就從最大權力的人開始，因為他們責任最大。

    「父」既坐擁一家之主極大之父權，那麼基督信仰對當父親的人，要求也高。不過，這個所謂的要求，也不是甚麼過份要求，只是要求為父的把家人當成人來看待，而不是當成工具來看待而已。這會很難嗎？

    如果幾千年來歷史中男人都做到聖經中「父」之要求，也許今時今日女人們不會搞出這麼大的幾個女性主義婦運浪潮，因為女性主義者反對的父權壓逼，完全是一班沒骨氣的男人，做不到聖經對「父」的最低要求而發生的慘劇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