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字夢女神 兩顆法國心

    網上老朋友都知道，我曾經策劃一本《輪椅少女海倫：愛的打字練習》的圖畫書。只是，製作進行一半，我便開始在厦大進修，時間並不許可我把書完成，計劃只好暫時擱置，有機會我還是會把書完成。插畫師朋友問：「自己畫是不是好過癮？」我答：「是。」心裡加一句：「但用心畫真的很花時間。」

    打字，是我非常在意的一種技能。所以，難得發現有西片講打字，好日都唔睇一次西片的我，都禁不住特地約老婆一起去睇。

    打字夢女神，西洋名原稱Populaire，起初我誤以為又是荷里活美國片，去到影院裏頭，才知道是法國片，成套片講法語，男女主角講我愛你，說的是Je t'aime，不是I love you呢！至於Poppulaire，則是片中一隻法國牌子打字機的Brand Name，字幕中譯為人民牌。（下文劇透）

    故事講1958-9年，女主角Rose住在鄉下，老爸要佢嫁給全村最好的男人，她不肯，就到城裡尋夢，應徵做秘書。咩都唔識的Rose，唯一絕技是打字。原來鄉下老巴貪新鮮買了一部打字機給Rose，Rose就這樣愛上打字，而且奇在她只靠最原始的二指禪功，已可高速無誤打字。

    來到城裡，一大班法國少女應徵一個秘書職位，大家商議戴平光眼鏡才像秘書，對比甚麼都不會又沒有平光鏡的Rose，讓Rose在眾女之中更受注目。

    Rose面試非常失敗，話哂出生鄉下，又沒受過正式秘書訓練。然而，當老闆出去召喚下一位應徵者時，Rose偷了一封信來打，極速完成而且一粒錯字也沒有。結果，老闆聘請了她。老闆Louis，也就是男主角。

    一周後，老闆同Rose講：「做秘書，你完全唔掂，想Keep住份工，要做一樣同工作無關，你我都很享受的事。」講完Rose給老闆一巴掌就跑了，寧可回鄉下嫁人。

    單是這一個簡單設定，已表示了女性在1959年法國的地位如何。出城不成，就要聽父命回鄉嫁人，是父權社會下沒太多選擇的命運。今日，針對這種婦女命運，法國成為英美以外思想最前沿的婦運大國。而女主角Rose都沒有失禮法國婦運的傳統，由此至終，Rose都走得比男人更快更前，為自己做出更多的決定。

    就是上床前那一刻，男主角還在猶豫不定，還是Rose告訴他當時是1959年，讓他放心上。另外，在男主角要求Rose信任他，也是Rose先指出二人的溝通都是單向，Louis也應該多敞開心扉，結果讓Louis講出一段二戰時當兵的慘痛回憶。

    話題岔開了，其實Louis所指二人都享受的事，就是打字，Louis要訓練Rose擺脫二指禪，學習十指打字，參加極速打字賽，成為世界上最快的女人。

    原來當年，社會分工讓秘書成為許多女性夢寐以求的工作，而打字則是顯示秘書能力的重要指標，令打字機成為女性間的時尚產品。到最後到巴黎出戰全國賽，女秘書之間對打時眉來眼去、鬥快換行、互相示威的表現手法，真是精彩到不行。

    打字對於Rose是甚麼，可見於她的一幕獨白。她說：「原本我想打字時，我可以甚麼都不想，現在卻變得很複雜了。」這表示Rose之所以愛打字，只因速打之下，一個人可以做到心無雜念，甚麼都不想的境界（我也一樣）。然而，打字比賽讓她進入社會，而社會間的人情往來讓她困擾起來。打字給她帶來姻緣、職業、名氣和一種全新的生活。她老爸初時不睇好女兒出城，但後來還是表示出慈父心腸，把買給Rose的第一部打字機寄給去到巴黎的Rose，祝賀她的生日。

    在訓練中，Rose開始知道老闆心地極好，漸漸喜歡他。以上是屬於Rose的法國女人心。

    不過，Rose喜歡老闆，但老闆卻一直認為愛一個人或一件事物，就不能自己獨佔，做成了片中反複出現的矛盾。

    Louis的訓練令Rose跑出諾曼第，得到全國冠軍。但就在奪得冠軍那一刻，Rose給大牌子打字機企業Populaire搶去了。對方總裁只跟Louis說了一句：「只有我們可讓Rose戰勝美國。」Louis就忍痛把Rose送上給別人，逃不過他那種為他人作嫁衣的寡佬命運。

    原來，為他人作嫁衣，Louis不是第一次。他做保險，一次幫客人睇屋，發現了梵谷的油畫，客人竟然不知，但他擔屎唔偷食，幫客人拍賣賺了大錢，只分到一些紅酒作為謝禮。另一件事令他心痛是二戰時拋下女友去打仗，回來時發現女友已嫁給好朋友，只因他怕自己戰死，令女友成為寡婦。現在天意弄人，他沒死成。Rose，是上天給Louis第三次的考驗。又一次為了國家能在打字上快過美國，他被要求放棄愛人。原來，法美兩國雖是盟友，卻同時又是競敵，傳說話美國人極速打字紀錄每分鐘512擊無人能破（字幕譯512字，但英語字幕是512 strokes，我認為這不可能是字，是512擊比較合理），現時只有Rose接受Populaire公司的培育才能贏美國。當然這只是騙人的大話，完全沒有根據啦！

    這是Louis的一顆法國心，當中包含了少許國家民族觀念，唔衰得俾美國人的一種心態。

    最後，大團圓結局Louis想通了，跑去聲援Rose，讓Rose得到勝利？Louis是去聲援了，但Rose的勝利也在於她最後拒絕社會霸權給她作出的安排，她放棄使用Populaire牌子的打字機，而用父親寄來給她的第一部打字機作賽，做出了每分鐘515擊的世界紀錄，擊敗美國冠軍。

    這故事裡，法美兩國的競爭關係真是可圈可點。眾所周知，自由神像是法國人給美國送的友誼禮物，但諷刺是Rose去到自由神像之城紐約，失去地利，在場所有觀眾都為美國選手打氣，令Rose處境尷尬。

    第二局開始前，美國選手還揶揄Rose，說：「我還以為法國女人只有廚藝了得而已！」Rose一怔，比賽已開始，輸了三秒。

    另一小節講及Louis發明了球形打字機設計，可防打字機卡桿，朋友幫他把設計專利售與美國。美國人問：「這是法國人設計，為甚麼交給美國人來賣？」法國朋友答：「America for Business, Love for France!」鏡頭即轉向贏得美人歸的Louis，暗諷美國人只懂做生意，不懂浪漫！

    一部法國電影，兩顆法國心，講的是愛情，諷喻的是國家文化，挺有趣的。不過，對我來說，還是Rose速打的那種境界讓我沉迷。那是一種超乎自然的速度，我相信我打字雖快，但應該是與那種境界無緣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