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逃城的香港

2015/05/23 13:30:45 網誌分類: 政治
23 May

在舊約聖經,上主作為以色列民族的幕後統治者,立下了一個很少有人注意和討論的政策,那就是逃城的設計。所謂逃城,就是法外之人的住處,法外之人犯下不至於死的大罪,不容於本族,只能在逃城迴避鄉親。信徒甚少討論逃城,原因簡單極了,逃城是給「非一般」的不正常人所住的住處,那麼逃城自然就是「一般」正常人無尤,自認正常之人自然不屑討論它。

然而,根據社會科學的核心理念--正常分佈(Normal Distribution),所有社會現象做成統計圖表,都可得出一個鐘形圖,比如薪金分佈,在正常情況下,左右兩邊都是極端不正常者,只佔社會少量人口,形成鐘形圖的外緣,左邊是不正常地低薪,右邊是不正常地高薪,薪金中間的佔社會多數人口,形成鐘身。由於鐘形圖是正常的社會統計分佈,所以雖然不正常者往往佔社會少數人口,但他們總是存在的,每一個社會,都注定有不正常者,他們與多數的正常人有明顯的差異,假如大家都瞪大眼睛注視這個差異,那麼不正常者就無法容於社會,會生活得十分之不舒服。

舊約聖經描述的早期以色列族,是神權統治社會,一點也不民主,由祭司、先知或士師代上主發言施政,但卻有不少善政,逃城即其中一項。民數記 35:11-32這樣寫:「就要分出幾座城,為你們作逃城,使誤殺人的可以逃到那裡。這些城可以作逃避報仇人的城,使誤殺人的不至於死,等他站在會眾面前聽審判。你們所分出來的城,要作六座逃城。在約但河東要分出三座城,在迦南地也要分出三座城,都作逃城。這六座城要給以色列人和他們中間的外人,並寄居的,作為逃城,使誤殺人的都可以逃到那裡。」

在上主的政策中,容許以色列十二支派各有其產業或職份,他們是社會中的正常者,上主施政,卻不只記住了正常人,也記住了好幾類不正常的人,包括了「誤殺人的」、「外人」、「寄居的」三種。逃城的設立,讓不正常人也能有條活路,有地方可住,不至於無以為生。

想當初,聖經講始祖亞當夏娃犯罪,上主確是很狠心地把二人逐出伊甸園,還用火刃守住園子的出入口。然而,因為誤服禁果成為罪身的二人,是否變成無家可歸呢?不是,他們依然可以在園外種田打獵為生,還能繁衍萬族,整個世界都是亞當夏娃二人的專用逃城。

在中華文明史(現在講中國歷史隨時給人叉到七彩)中,也有與逃城相應的制度,包括了陶淵明隱居山林,蘇東坡貶謫杭州黃州,男性出家為僧,女性出家為尼,這些都是一種逃避現世繁瑣法制約束的習俗,好讓無法容於社會中心的人有家可依,能夠過一個避世的生活。

這些制度與習俗,在在都告訴我們,現世是充滿繁文縟節的地方,不是人人都能夠適應,總有些人須要到類似逃城的地方出逃避世。

再看看香港,彈丸之地,70年代初,是香港向國際大都會高速發展之初,那時的火車還是燒柴油的,從九龍到新界,別說上水粉嶺,沙田已算是郊區,路上可以有牛,一程火車即可帶人穿梭於城鄉兩種境地。城市是社會中心,規範最多,沙田粉嶺是鄉村,村有自己的村俗,自由自在。有人不愛競逐城市名利,只要搬進新界住便可以了。

及後,經過80-90年代,及至2000-2010年代,沙田荃灣先變成新市鎮,再成為城市的兩個中心,現代化經營的商場和便利店,作為城市的標記,己在香港每個角落插滿了旗,就連長洲、大嶼山也不例外,一經發展,就變成了城的一部分。十年前,天水圍因為交通區隔,來回市區需時三、四小時,結果成為了失敗者居住的地方,被視為悲情城市。但悲情之名很快被除掉,原因是西鐵通車,鐵路一到,就連天水圍也逐漸歸入城市的藍圖之內。

可是,這個發展真的好嗎?正因為與城市隔絕,天水圍才容得下社會的失敗者,現在鐵路接通了,成功者進入,會不會加速令區內的一切「發展」至失敗者無法容身的地步呢?

香港本土派認為他們的生活空間是因為中國的影響而開始收窄,希望香港回歸他們兒時的模樣。實質上,香港從未停止轉變,生活空間受城市發展理性化,公園甚麼都不准的情況,早就在自由行到來之前就已經開始。香港生產力的轉移,也從來沒有停止。翻一下小學常識教科書,就知道香港曾經是轉口港,後來有四大輕工業,接着輕工業搬進中國大陸而消失了,又轉變為金融及服務業。整個過程,伴隨着市區的理性化蓆捲全香港,在所謂的香港本土裏,可以讓不正常、不成功、厭倦成功的人舒服避世之地買少見少。換言之,香港由一個上一代逃避中國大陸動亂南下人口構成的「逃城」,漸漸變成一個沒有「逃城」之地。

撻着香港這種「發展」的,實在是西方的所謂國際標準,這些標準是現代文明理性的產物,它要求甚麼都置於公眾的監察之中,媒體要監察,人人都要監察,人的眼睛注視到之處,全都被要求標準化,有法規,有文明,不准這樣不准那樣,這就是城市理性化的結果。

香港人只知道「後現代」這三個字很潮,但不知其意,所以三分鐘熱度,當係文青用語講咗無耐就已經無人講。但實際上,香港人自己進入了「現代」也不自知,不明白西方人當初提出「後現代」,就是對香港現在經歷的這種「現代化」和「過份理性化」的不滿,認為理性應該退位,不承認世界有絕對的標準和真理,這就是「後現代」信仰的真貌。

香港後生,不知道「後現代」是西方學人(特別是德法)的重要文化反思成果,他們借用了「後現代」的多元化主張來要求他人容納自己,卻把自己喜歡的那一元的文化抬高至最高理性標準,逼迫其他人接受,例如同性戀運動,到頭來他們只是在進行「現代」式的奪權而已,而不是進行「後現代」式的解構,讓人回歸自由。

到頭來,整個香港感受到的,還是那股讓人喘不過氣來的霸氣和權力。無辦法,因為整個香港都是港英教育出來的一代,中華四千年文明基於儒釋道三教九流發展出來的協商、議論、中庸、兵法、厚黑、禮樂、辨證,他們統統不曉,至於西方針對現代理性社會的問題而提出「後現代」及「批判」,他們也不識,只懂得港英遺留下來的現代式弄權方法,所以無論是政府還是政客當家,也不論哪個黨派當家,因為他們處事的方法論都是一樣的,所以結果都是差無幾。

說到像逃城的地方,中國大陸倒還有很多很多,通過向內地友人請教,我了解到內地城市分為一、二、三、四線等級別,三四線城市是城市化較低的縣鎮,生活標準較低,地價較低,社會規範及競爭也小,適合做為逃城,我有好幾個親戚與家人處得不好而消失了,相信他們應該在某個內地的「逃城」住得好好的。武俠小說智慧:最安全的地方,就是看似最危險的地方啊。願主祝福他們!

至於香港人,眼看着香港已無處可逃,而不懂得在其他地方尋找逃城,我只能為這些香港人慨嘆。往日香港人號稱為兩餐很會變通,又說香港人的優點是適應力強,這些讚譽始於上一代。

就我個人觀察,新一代香港人中有兩種人,一種繼承了上一代的靈活變通,沒太多中港成見,只要能辦好事和讓生活好轉,他們甚麼都願意試,他們少說話,沒有被主流媒體「發現」,因而是隱性的香港人,但這一類香港人不受理念約束,所以是自由的。另一種香港人經常在社交媒體發言,理性觀念十分強,卻沒有意會到任何理念都有局限,是片面性的,經常把自己稍懂一點的理念抬高,由於理念太強,他們不太會變通,被片面的理念支配了自己的行為也不自知。

回應 (0)
我要發表
user

最新回應

我們是否需要用謊言去打擊說謊嘅敵人,難道

現時香港情況,正是全面學習中國文革時期的惡行,口口聲聲要民主,其實係自我民主,不需守法,大話連篇,候德健說得不錯:我們是否需要用謊言去打擊說謊嘅敵人,難道事實是不足夠?

泛民也不是好東西,它是常用謊言手段的傢伙!

萬大有商量
萬大有商量 2019/06/20

年青真是好 充滿活力

彭彭
彭彭 2019/06/19
@我係你舊生...

感謝同學... 等候下一個風和日麗的自由寫作時代來臨吧(完全不知何時)... 現在是寸步難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