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國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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疫年日志.時間穿梭

2015/08/10 08:41:11 網誌分類: 生活
10 Aug
        早前參加了藝術空間ParaSite出版的《AJournalofthePlagueYear》新書發佈會,想起兩年前在ParaSite還未搬家的上環舊址看了「疫年日志:恐懼、鬼魂、叛軍、沙士、哥哥和香港故事」展覽,當時覺得展覽雖以「疫年」(就是香港人嚴峻的二○○三年)為主題,串起的東西如其展覽副題所示,好像有點太多,但也打開了「沙士」不僅作為病毒也作為疾病隱喻的許多想像。

        既名為「日志」,或者可以時間的觀念切入。橫向層面,偶然與骨牌因果效應互扣,二○○三年一下子將社會多種危機與災難凝結──不明來歷的突發傳染病爆發、張國榮四月一日自殺、政府管治問題在疫症處理和推行二十三條立法中表露無遺、「七.一」五十萬人上街,至年底另一巨星梅艷芳逝世等,這些已不用我來覆述,如果說世上沒有一個高於我們的上帝在撰寫劇本或玩一齣人間木偶劇,這還真是有點難以置信。於是,展覽將沙士與巨星、鬼魂、香港故事等共冶一爐,也可說是順理成章。

        另外,經沙士一役,○三年開啟了CEPA和自由行,於是沙士由源於中國內地的病毒感染,轉喻成同一源頭但不同意義的「被感染的恐懼」(fearofcontamination),遂在展覽中看到香港對中國的焦慮和相互間張力的展現。

        但這部「疫年日志」不僅止於時間橫向面,還將時間往上推移,試圖加入歷史的背景和連結,於是在港生活多年的台灣作家施叔青的「香港三部曲」被援引了──首部的《她名叫蝴蝶》正是以十九世紀末香港殖民地開埠之初說起,一場鼠疫爆發於太平山街,回看歷史,細菌或病毒對我城之「眷顧」其來有自,確如被壓抑的鬼魂般隨時伺機回歸。於是董啟章一九九七年《地圖集》寫太平山街的一段也被援引了。借兩部文學作品為歷史背景鋪墊,儘管比較片面或有限,但也將「疫年」的討論往另一方向拓展。

        當然,時間從來不與空間割裂。「疫年日志」展覽從ParaSite上環舊址中一個小空間開始,兩年來遊走至台灣、韓國、美國三藩市等地,每到一地又因當地情境加入新的藝術創作,究其實,沙士儘管對香港有其獨特重大的意義,但其牽涉對於疾病、恐懼、「他者」的圖像和語言並不限於一地,而有着高度的可譯性和共通性。譬如我尚記得兩年前在展覽中,看到美國媒體對墨西哥移民不斷湧入的焦慮和排斥,以蟻群(ants)意象來呈現,這不是與我們熟悉的「蝗蟲」意象有點相似和可換性嗎?而跨越時間和空間,西方國家對中國人的恐懼素有「黃禍」(yellowperil)的想像,《AJournalofthePlagueYear》便有一文談到美國早年對外來移民特別是中國人的恐懼和抗拒,在一八八五年三藩市一本諷刺周刊中,便給形像化成一隻「多手但無靈魂」(ManyHandedButSoulless)的怪物。

        百多年過去,值得一問的是,如果說當年「黃禍」源於西方對東方的想像,今天這種心理是否早「突破」了東西壁壘,流傳於亞洲之間,以至一個國境之內?是借屍還魂易地再生,還是有着本質的改變?

        將「疫年日志」由本地帶到他方,上溯十九世紀下接香港當下社會政治環境,穿越不同的媒介和邊界,這種無限輻射擴散本身就有點像「疾病之行旅」,如以「沙士」作石投進湖中激起一波波思想漣漪,但也可能得賠上一點離心太遠焦點模糊的風險。

        潘國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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