孵化
孵化這個詞,英語incubation,第一次接觸這詞的契機,竟是動畫作品《魔法少女小圓》,故事中寵物丘比真身為孵化者Incubator,來到地球為了孵化少女為魔法少女,再使她們夢想破滅墮入絕望釋放宇宙能量。
研究日本少女文學之時期,我也見過一些學者指出,日本明治期的少女文學,常以少女的求學期為故事題材,指出高中生活是女生們的繭,意思是,在長大後為滿足婦女義務當上良妻賢母前,學校生活雖然把她們困在校舍,卻也讓她們毋須立即肩負過重的社會義務,可以享受瞬時的自由時光,因此學校對她們而已就像繭一樣。
在繭中生活,也是一種孵化的過程,直至一個人成為蝴蝶飛出繭外。
後來,我又聽聞一些機構專門提供資金與年青人創業之用,稱為孵化基金。
看來,孵化真的是個流行的詞語。
孵化期,環境最穩定,養份有確保,人可以自由編織自己的夢。
在我自己而然,我的孵化期是一些電玩之內,在一個穩定的遊戲模式和流程之中,我能夠採用較單一而自己熟習的對應模式來應付局限了的遊戲世界,在那裏找到一時的安穩空間。離開了這個空間,現實充滿變化和斷片,所有事都難以把握在一己手上,維持單一自我相對困難。
人到中年,在無常之世,早就習慣,對於遊戲電玩的倚賴也不再那麼大。
然而,最近畢業了,對於未來安排的一些預備工夫,可做的已經做好,就重灌了一個以前常玩的遊戲喪玩了一周,那就是《三國殺》。其實《三國殺》也很無常,遊戲背後是真實的玩家,不是電腦,有傻子有瘋子也有才子有狐狸,忠奸難分,理性計算不是必勝的保證,再怎麼強的玩家,勝率保住在50%以上並不容易,想要超過60%更難,但是遊戲終究時遊戲,人只要坐在電腦前驅動滑鼠就能玩上好幾小時,無須走動,也算是一個很穩定的繭。
玩着玩着,時間流動好像完全停止一樣,可以把自己好好的孵化起來似的。不過,在孵化期裏,心靈活動卻不是靜止的,而是不停的躍動,追逐着好些的夢。
三國殺使我重複着辨奸忠,用好每名武將,保持50%以上勝率的夢。
明治日本高中少女重複着姊妹之間同性愛的美夢,《魔法少女小圓》故事裏的主角們也是一樣。
不過,所謂孵化,不會總是無期限的,固定的繭給出的穩定環境,早晚可能被撤去。
離開了繭,還是必須回到那個不是無常,便是命定了人生結局的現實世界。
鼓勵創業的孵化基金,有些立意好的,貨真價實,但我也聽過一些傳聞,某些做孵化的基金,真的把對象受助者當做雞蛋,孵完養大就宰,會把受助者的成果全數吞去,感覺就像《魔法少女小圓》故事中那只外表甚為可愛的孵化者一樣,只把受助者當成工具,提供協助的目的是為了養大再宰。
如此,人有可能逃離這種可悲的命運嗎?我們該拒絕孵化嗎?
不孵化,人無法給自己打造出一個強靭的自我素質,孵化還是要的,只是孵化自己也有很多方法,不一定要選代價和風險太大的。
比如過大海,似乎就是代價超大的一種孵化。享受夢想的時光只有一種船那麼的短,為夢想找數的日子卻可能永不終結。
反之,我欣賞宅民的自我孵化,他們打工,用微薄工錢買電玩和追星,日間回到現實,晚上孵化自己,可以持續得比較久。
世間常識告訴我們,沉迷玩樂是很頹廢的事,宅民用行動回答世界--我的二次元世界才是我自己的真正歸宿,所以愈頹廢愈充實。
這個命題的思辨,莊周夢蝶的典故參考價值最高,甚麼是現實,甚麼是夢,是人是蝶,何須分得太清楚?
當問的是,怎麼協調夢與現實,揉合人和蝶的兩種身份,才是最善最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