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思龍沙幫——連城訣中的凌退思

凌退思一個奇怪的人物，既是翰林又是兩湖龍沙幫中的大龍頭，更是荊州知府。凌霜華說她家祖上其實也是武林中人，只不過凌退思去做了官，雖然考中進士，做過翰林，其實是兩湖龍沙幫中的大龍頭，從這句話我們幾乎可以肯定凌退思原來就是龍沙幫的大龍頭，後來才去做荊州知府。一個當官的幫會首領，在任何時候都不多見，尤其當的是知府這樣的行政長官在歷史上可以說絕無僅有，民國時期也有又當方面大員又加入幫會的，但那多是當了官再入幫的。凌退思這個人可以說是古代版的無間道了。

沒正式說之前我們還是要瞭解一下連城訣的背景年代。書裡有唐詩選輯可見事情發生在唐朝之後。凌退思是荊州知府，而第一章即有「當晚萬震山大張筵席，款待前來賀壽的賀客。他是荊州的大紳士，壽堂中懸了荊州府凌知府、江陵縣尚知縣送的壽幛，金光閃閃，好不風光。」可知當時有個荊州府，可荊州府是朱元璋稱吳王之後才設置的，到了清朝這個名字還在用。所以我們可以肯定故事是明或清朝的故事。到了狄雲遇上寶象拔頭髮時我們沒見他解開辮子，可見他沒扎辮子，如果是清朝，沒扎辮子的話恐怕老漁人和戚芳不會覺得見他形相可怖而已。所以這是明朝那些事了。

龍沙幫是怎麼樣一個幫會，書上可沒說。凌退思只是翰林，明朝的翰林最高級的是翰林院學士，也就是個正五品的閒官月俸才十六石，窮文富武但是要凌退思能出數萬兩銀子得到知府的官又似乎有點不容易，其中少不了有龍沙幫的支持。最主要的是大龍頭為幫裡出力，就算凌退思家裡再有錢這筆錢也不應該由他私人出的，所以龍沙幫的環境還是不錯的。

那麼我們的大龍頭想為龍沙幫幹點什麼？尋找梁元帝聚斂的財寶是也，找到了自然想要由龍沙幫獨佔，可是龍沙幫的根基在長沙，寶藏在荊州，如果勞師動眾把所有人叫去那是不行的。這裡有個原因，開始時凌退思並不知道確切地點，把所有人叫去，不用太久，一年半載龍沙幫就供養不起了，況且舊中國幫會成員都是有正當職業的居民，要人家為了一個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找到的寶藏離鄉背井實在說不過去。然而，要想獨佔非要人多勢眾不可，可是最後找到了寶藏，凌退思居然只能領著數十名兵丁去和人爭奪！

八九年哪（丁典坐了七年牢，之前凌退思已經是知府了，加上狄雲出來之後大半年，沒九年也有八年了），凌退思當了八九年的荊州知府，到最後居然只有數十名兵丁可用。這只能說凌退思雖然是大龍頭對龍沙幫發展並不怎麼在意，採用世界銀行的機制能力評估（Assessment Of Institutional Capabilities）我們知道龍沙幫的目的是獨佔寶藏，獨佔寶藏先找到寶藏，找到寶藏需要知道劍訣的丁典，從丁典那裡得到劍訣又需要知道劍招才能知道地點。知道地點要靠梅念笙的徒弟，他是結交了萬震山，可萬震山會告訴他嗎？就算會，知道地點的下一步是獨佔，獨佔需要人力！而龍沙幫竟然沒人？所以如果寶藏沒有毒，一場混戰之後凌退思和龍沙幫能搶到多少我很懷疑，能保住小命就不錯了。

丁典說凌退思文武全才，可是對於從丁典口中得知口訣這點，凌退思居然只有每月十五拉他出去打一頓的方法！即使凌退思沒讀過什麼商業或廣告學，他也應該知道著裡出了個溝通問題，他不是文武全才麼？溝通的程序來來去去就是凌退思透過每月十五打丁典一頓告訴丁典他想知道劍訣，而丁典的反應是不理不睬。正常人是應該對這個反應加以分析，找出突破口，凌退思可沒有，同一方法用了七年，這那裡有一點當大龍頭和知府應有的精明！

凌退思知道丁典愛極他的女兒，怎麼會沒想到用美人計來套口風？凌退思的家族也是武林中人，又那裡會有因為丁典是草莽布衣辱沒了他門楣想殺丁典的事？最大的問題是凌退思居然在知道丁典武功恢復之後的兩年才「殺」死自己的女兒來向丁典下毒，多麼不合理，要下毒在給丁典的食物中下就可以了。

這一切都讓我們覺得凌退思的能力和職位不相襯！所以我們有理由相信，凌退思雖然是大龍頭，但並不能控制幫眾，甚至還被幫眾控制架空。加入幫會組織的凌退思也要受到幫會規章制度的約束、改造， 並不能在幫會中依然為所欲為。正如勒龐指出的那樣， 加入群體的個人「有意識人格消失， 無意識人格得勢」，「他不再是他自己」，因為他要受到所加入的群體的影響。雖然凌退思有權有錢，如果願意官可以做的很大，但是他是大龍頭，一名特殊的幫會成員而已，龍沙幫的成員不允許他全身而退，那他就只有把這個知府當下去。

很可能凌退思在推想出寶藏地點之後，和幫裡的兄弟說了一通炫耀了一下，於是幫裡的兄弟說既然這樣我們去把這寶藏挖出來。當時就興沖沖的幫凌退思去弄了個荊州知府來當當，畢竟書讀得最多的就是他了。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七八年知府知府當下來，又富又貴，凌退思可能根本沒有再去想什麼寶藏。凌霜華說：「我爹爹是最疼我的，自從我媽死後，我說什麼他都答允。」這點應該是真的，但是丁典身懷劍訣的事很多人都知道的，我們可以肯定這點連龍沙幫的實力派也知道了，所以丁典的身份一暴露他們就要挾凌退思對付丁典，可能還是用凌霜華來威脅他。凌退思沒有辦法可想之下只能照做，可是他還是消極抵抗了，沒有抬出自己的女兒來用上美人對付丁典。可以想像凌退思將女兒另行許配別人，正是想讓女兒不必牽涉其中。這點凌霜華和丁典是不會明白的。

說他被手下所制，有個事大家一定記得，凌退思悶死凌霜華那是丁典武功恢復之後兩年的的事。可以想像這時來自龍沙幫的壓力一定不小，頂了兩年，凌退思終於頂不住了。我們甚至可以懷疑凌霜華是被某位龍沙幫的人物裝進棺裡，然後這人又給凌退思出了條在棺面塗毒的計策。你說被手下控制的凌退思又能怎麼樣，他也是人，也要保命。當凌知府長歎一聲，道：「丁大俠，咱們落到今日的結果，你說有什麼好處？」那個結果二字除了指凌霜華之死，恐怕還有自己被人控制的意思。如果丁典在那兩年中肯單獨和凌退思談一談，他就會發現凌退思已經被架空，更可能可以幫凌退思奪回控制權，但丁典沒有這麼做，也沒這麼想，這才是真正的溝通失靈。所以害死凌霜華的是丁典而不是凌退思！

前面說在找到寶藏之前凌退思絕對要在荊州發展勢力。發展勢力有兩種方法，一利用凌退思當荊州知府的權力和方便在荊州發展龍沙幫，帶去的人沒有龍沙幫的人，所以這種方法並未為龍沙幫採用。第二種方法是結交武將控制足夠的軍隊，但他只有數十名兵丁，可見這種方法也沒有被採用。這兩種方法都需要錢，連任知府又要花錢，一個地區性幫會（長沙市）能弄到多少錢？這個時候凌退思如果真的為幫會著想，應該把自己的財產拿出來，作為啟動在荊州發展的資金，這事一開頭，有了人就可以搞點非法活動斂財了。凌退思也沒積極去進行這事，可見他對幫會發展這重要問題並不關心，有點事不關己的味道，如果不是已經被架空，管不來那就很難解釋了。

表一：龍沙幫的機制能力評估（Assessment Of Institutional Capabilities）

凌退思的失敗是他領導能力的失敗，這點在他加入龍沙幫的時候就已經存在了。一個讀書人領導一個幫會，秀才造反，十年不成，可以想像幫會成員比他更瞭解如何運作這個幫會。他所能提供的只是發掘出寶藏在荊州這個秘密的專業知識，其他方面會眾並不需要他的意見。這一來他的權威就受到削弱，最後還要被架空。如果凌退思能利用自己的權力－－知識和官位，來控制龍沙幫，把龍沙幫在荊州發展壯大，有了自己的幫底，那麼也許他的女兒和丁典都不用死。

凌退思也許才是金書中最可憐的人，當一個被架空的大龍頭還要搭上自己的女兒，最後知道寶藏所在，不帶幫眾而帶兵丁，也許就是他對龍沙幫的反戈一擊，只是這一擊卻又賠上了自己的生命。